苏逸没有直接走向那些诱人的宝物,而是在距离黄河爷遗蜕约莫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既能表示尊敬,也留有一定的反应空间。
他站定身形,神情肃穆,对着那盘坐的老人,深深地、恭敬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晚辈苏逸,拜见黄河爷,惊扰前辈安眠,还望前辈恕罪。”
苏逸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回荡,带着一份发自内心的敬意。
随着苏逸的拜下,原本只是偶尔摇曳的青铜树,突然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这一次的铜铃声响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响亮,仿佛整棵树都在回应着苏逸的拜礼。无数青铜树叶、枝桠,以及那些悬挂着的宝物互相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交响。
在这一片嘈杂的声响中,众人紧张地注视着青铜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苏逸看到,青铜树上层的一根枝桠上,一卷泛着淡淡青色光芒的竹简,在剧烈的摇晃中脱离了枝头。
那卷竹简并没有如同其他被震落的树叶般垂直掉落,而是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一般,带着一道优雅的弧线,缓缓地、斜斜地朝着苏逸的方向飘来。
它就这样穿过层层叠叠的青铜枝叶,避开了其他悬挂的宝物,精准无比地朝着苏逸飘去。
飘到苏逸面前约莫一臂距离时,那卷竹简稳稳地停了下来,静止在半空中。
苏逸若有所感,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卷竹简。
竹简入手,传来一种温润而古朴的触感。与此同时,其表面泛着的淡淡青色光芒,在接触到苏逸双手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眨眼间便完全隐去。
原本散发着神秘光辉的竹简,此刻变得朴实无华,看起来就像是一卷再寻常不过的古旧竹简。
苏逸双手捧着这卷竹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没有急着打开查看,而是再次面向盘坐在青铜树下的黄河爷遗蜕,恭恭敬敬地再度拜下,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感激:
“多谢前辈赐宝!”
他知道,这卷竹简,便是那句“一人一件,随缘而得”中,属于他的那一份“缘”。
就在苏逸拜下的那一刻,原本双目紧闭、安详静坐的黄河爷,那张红润饱满的面容上,嘴角竟然缓缓地、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慈祥而温和的笑容。
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眸,竟然在苏逸的注视下,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双眼睛,没有老年人常有的浑浊,也没有死者该有的空洞,清澈明亮,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又仿佛倒映着黄河万里的波涛。眼神中亦没有丝毫阴冷或死寂,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宁静与智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祥。
苏逸心中剧震,虽然知道这位老人是黄河爷,但亲眼看到一具“尸体”睁开眼睛,对他微笑,这种冲击力还是无与伦比的。
“呵呵……不用客气。”
随即,黄河爷张口,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得吾之宝,承吾之志,斩妖除诡,护佑众生。”
这句话简短有力,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重,直接烙印在了苏逸的心底。这是嘱托,是传承,也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苏逸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竹简,直视着黄河爷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郑重地回答道:“晚辈……谨承前辈之志!”
“大善……”
一声悠长的声音响起。
但等苏逸抬头,再次看向青铜树下的黄河爷时,青铜树下的黄河爷依旧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对视,那温和的嘱托,都只是苏逸的幻觉而已。
可掌心竹简温润的触感,以及那句“得吾之宝,承吾之志,斩妖除诡,护佑众生”如同烙印般深刻在脑海中的话语,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虚妄。
是黄河爷以某种特殊的方式,与他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流?还是这具遗蜕中,残留着一丝不灭的意志?
苏逸不得而知,但他知道,手中的这卷竹简,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分量。
苏逸没有立刻查看竹简的内容,而是再次对着黄河爷深深一拜,这才转身,捧着竹简,朝着塔门方向走去。
看到苏逸安然无恙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东西,杨石、许建林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
“小苏,没事吧?”杨石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苏逸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中的竹简,示意了一下:“黄河爷……并无恶意。只要心怀敬意,上前拜祭,便有机会获得一件宝物,全凭缘分。”
听到这话,众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去试试!”杨石第一个按捺不住,他作为巡山客,对黄河爷这样的传奇人物素来敬仰,此刻能得到这位前辈的赠予,心中激动万分。
“晚辈杨石,拜见黄河爷!”
随着他的拜下,青铜树再次“叮铃铃”地摇晃起来,声音比之前苏逸拜祭时似乎低沉了几分。
片刻后,一枚看起来像是罗盘、却又雕刻着复杂山川河流纹路的古朴铜牌,从枝桠间飘落,稳稳地悬浮在杨石面前。
杨石小心翼翼地接过铜牌,入手微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某种与大地、山峦相关的奇异力量,不由大喜过望:“多谢前辈赐宝!”
接下来是许建林,其有些紧张,但还是依样画葫芦,上前拜祭。青铜树晃动,这次飘落的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泛着金属光泽的古旧龟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似乎蕴含着防御或者占卜的力量。
随后,曹爱红、马越、阮文等人也都一一上前,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件不同的宝物,甚至就连程清秋也得到了一本看似陈旧古朴的书籍。
最后,便只剩下张河一人。
张河看着同伴们都拿到了宝物,脸上也露出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快步上前,来到青铜树下。
“晚辈张河,拜见黄河爷!”
张河学着众人的样子,深深地弯下了腰。
可就在他躬身拜下的那一瞬间,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的闷响,清晰地在寂静的塔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