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芃回来是要找赵杏儿、张诚谈入股事务的,她猜到沈荃找到了可折叠漆布的材料和工艺方法,作为服装和纺织方面的专业人士,敏锐的看到这个领域的前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入一股,能在技术应用方面啖头汤才好、
赵杏儿还不知道如何评估这个技术,张诚却已经哈哈大笑了。这个防水材料的技术固然重要,但是真正的方向并不是防水。不过赵芃的这种商业敏感也让张诚大为佩服,从一条沈荃和张教授的绯闻里能推断出这么多真正有价值的信息,这得是什么样的思维模式?
“先不忙,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正好,明天在我家设宴,大家聚一聚,你年轻你就跑个腿,去叫上欧冶先生、还有城主、公孙校长、蒙恬、徐仙人、杏儿还可以带上钟离,明儿来我家,我露一手给大家尝尝,也叫上各家的家人,一起来嘛。杏儿把沈荃带来给大家认识,到时候一起参详一下这个新材料的事儿。公孙校长也想参一股,我没要他的钱他差点跟我翻脸。”
翌日,平素安静的张宅,难得变得特别热闹。
学校里女生又传言,说张副校长要纳妾,所以学校的大佬们都去张府吃喝了,连已经去了长城外的赵芃都坐着飞机赶回来参加婚礼的。
张家没有专门的厨子,所以好朋友登门吃饭,通常就吃吃火锅或者烤个肉啥的。今天也是特别杀了两只羊,把羊肉提前腌渍好,用铁签穿了,放在靠路边随吃随烤。但是张诚额外还准备了另外的食物。
张诚把面板搬到露天里,这是要给大家露一手的意思了。面粉揉好,捏成剂子,擀成薄薄的面皮。韭菜切碎,鸡蛋炒碎,用猪油烹了花椒,将炸过的花椒油淋在韭菜鸡蛋中,调和了盐,做成馅料。
在灶上坐了一个平底锅,烧热,涂上猪油。
韭菜鸡蛋馅儿包在面皮中,捏好边角,成半月形状,放到平底锅中煎烙。
香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张诚的手法一般,看明白的张妈妈、蒙家嫂嫂、钟离嫂嫂、赵杏儿、赵芃们就已经把这面案上的活儿接过去了。擀皮儿包馅儿这活儿没多难,人多好干活儿,大家齐动手就能供上等着吃的速度。
“人间美味啊!”食不言的公孙尼子都忍不住称赞了。寻常的韭菜,这么一番烹制,居然如此美味!
这个时代很少调味品和香料,没有糖、没有大料桂皮、没有辣椒。好多东西烹煮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张诚现在想死了红烧肉,但是一来猪肉不怎么安全,二来也没糖没办法搞糖色,就始终没有复刻后世的无上美味。就是这个韭菜盒子,也得有非常好的白面粉才能做到。亏得张家吃面讲究,都要筛过麸皮才食用。若是全麦粗粉,这韭菜盒子的味道就得差很多。
“我只知道韭菜要腌渍食用,没想到张诚你如此烹饪,竟然这么美味!”扶苏说。这个时代韭菜差不多是最主要的调味香料了。葱还没有普及种植,蒜头和洋葱还远在西域,野韭菜是本土广泛分布的香辛料。花椒也是漫山遍野都有生长。这是把去年采下的野花椒晾干留作调料,和春天的野韭菜烹制的第一餐韭菜盒子。
“故乡的味道。”张诚在心中默默赞了一声。大秦的香料少、调料少、烹饪技术有限,穿越种很难适应这面的生活,但是这个韭菜盒子的味道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韭菜盒子盛在巨大的搪瓷盘子里,放置在众人的正中央。
孩子们也呜呜喳喳的在面案旁边学着捏面团,弄得满手满脸都是。蒙恬的两个儿子和钟离的两个儿子都羞怯的躲在角落里,不好意思过来抓食物。
赵芃却大大方方的用手捏着一个韭菜盒子,大口咬着,又端过来一碗粟米稀饭,咕噜咕噜的喝着,很是豪迈,但是说也奇怪,赵芃就算再豪迈的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是不是大秦公主自带buff呢?
“这个配方我得学会去,秉直兄弟,没问题吧?”蒙家嫂子笑着说。钟离夫人则在蒙家嫂子身后亮了眼睛。
“你看我也没瞒着大家,做法都在这里了,没有什么秘方。”张诚笑着说。这一枚韭菜盒子下肚,也就八分饱了。
赵杏儿在旁边劝着沈荃再吃点,多喝点米汤。沈荃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教授们的宴会,只是很矜持的小口咬着这个从没吃过的什么韭菜盒子。
赵芃去烤炉上拎过一串肥嫩的羊腰子,促狭的笑着递给张诚:“这是我昨晚坐飞机从草原带来的肥羊,这串腰子您尝尝。”
旋翼机能乘坐三个人,赵芃居然还带了两只羊过来,据说这两只羊是装在网子里,挂在飞机下面的,不知道这一路飞来,两只羊有没有吓得屁尿齐飞。若是落在人头上,又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骚动。赵芃去了草原以后,性格变得更爽利开朗了,一举一动颇有英气。
张诚接过来咬了一口,油脂满口,没有辣椒没有孜然,只能简单撒一点干的茴香、盐巴、姜末调味。不过草原的羊天然肥美,烤一烤就很好吃。
“说点正事儿呗?我猜沈荃在防水涂料上已经有了进展,那我们新秦中城想参一股,有没有机会?”
所有人都停下来,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一句话。
“沈荃,说说那东西怎么来的?这里没有外人。”张诚鼓励着说。
“上次张教授讲解木罂渡河,课堂上提出来可以用漆布充气制作舟船,然后张教授说漆布折叠会有印痕,会漏。说如果我能找到耐折叠又防水的材料,就可以找张教授。”
“两年多了!”赵芃回忆那堂课。
“嗯,我做了一些实验。”
“沈荃同学饿着肚子做实验,结果把师范系的课程都落下来好多……”张诚补充。
“这都是我这个校长失察,没有照顾好同学们。”
“我建议,定期给同学们做个体检吧,了解一下身体发育情况。”在一旁抱着膀子听的蒙恬忽然说。
赵杏儿翻了个白眼。体检?咋体检?这男生女生的……
“你别翻愣我,赵杏儿,这是正经事儿,我们以前征兵,也是要体检的。”
“想个章程,定期做做体检也好。但是男女分开,蒙恬你不能去参加女生体检。”张诚笑着说。
“凸(艹皿艹),张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当然是男女分开,女教师去帮着女生们做体检。”蒙恬比出了五岳独尊的手势。
沈荃向后缩了缩,教授们私下里的聊也挺生猛的嘛。
“当时我想,漆是从漆树里弄出来的,那么也许草木之中能有类似的东西,可以符合张教授的要求。我就在博物室比对各种植物的档案,然后去想办法找一些来试一下,材料不太容易得到,后来我是在村口一个卖草药的人手里拿到一些新鲜的草,草根里有一种粘液,想办法提炼,才弄出一点这种汁液。涂在麻布上,居然可以隔水,而且还算是柔软,反复折叠也不会断裂。就可惜是很少。所以我后来找那家商人给我再弄些来,就一直一直向他们买……终于可以做了这么大一个小口袋。”沈鹏取过自己宝贵的那个小包袱,这两天一直随身带着。从里面取出那个小口袋,大家传看着。
“是什么草?”公孙尼子直接指向关键问题。
沈荃从那个小包袱最底层找到一个本子,翻开,是一个标本册。长城大学学生采风的时候,常常会沿途采集植物标本,夹在厚的吸水纸中间,制作成植物标本。沈荃打开其中一页,是一株草的全株标本。整株草用钢针别好,固定在纸页上,纸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是这个。”沈荃说。
所有目光都盯着这株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