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地早已被秋风染上萧瑟之色,寒意如潮水般渐渐蔓延。
然而,地处南方的鄂州郡,却仿佛被季节遗忘,依旧笼罩在炽热骄阳的无情烘烤之下。
宽阔的官道上,车马行人扬起阵阵尘土,那尘土在闷热的空气中肆意飞舞,使得本就燥热的空气愈发浑浊。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气息,仿佛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罗楠一行人行至此处,皆感疲惫不堪。
她伸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试图让肌肤多接触一些哪怕并不凉爽的空气。
随后,她倚着路旁那棵枝叶稀疏的老槐树缓缓坐下,稍作歇息。
这棵老槐树,在烈日下显得毫无生气,稀疏的枝叶无力地耷拉着,似乎也在承受着酷热的煎熬。
乌鳢等十名特战队员,同样被这难耐的暑气折磨得汗流浃背。
他们纷纷褪去厚重的外衣,只穿着单薄的迷彩作训服,分散在四周警惕地警戒着。
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们强壮却又疲惫的身形。
罗楠手中拿着一块干粮,正准备往嘴里送,还未咽下,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沿着官道踉跄而来。
走近些,才看清是一位佝偻的老翁牵着个瘦弱的男童。
老翁一头白发蓬乱如杂草,随意地散落在肩头。
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他那嶙峋的身体上,露出的脚踝瘦得皮包骨头。
一老一小走到罗楠面前,男童紧紧攥着老翁的衣角,黑黢黢的小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嘴唇干裂起皮,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他那眼巴巴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罗楠手中的食物,透着无尽的渴望。
“好心人,赏口吃的吧……”
老翁向罗楠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低声道:“姑娘,行行好!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艰难地开口,嗓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像是能喷出火来。
男童似乎被这炎热的天气和饥饿折磨得虚弱不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单薄的肩膀震得上下起伏,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罗楠见状,心头猛地一紧。
她立刻撕开包裹,将半块掺着坚果的干粮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递到男童面前。
随后,她蹲下身子,轻轻替男童顺着气,手触碰到孩子滚烫的额头时,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老翁藏在袖中的一张褪色状纸。
“老人家这是要往何处去?”罗楠轻声问道,眼神中充满关切,“为何带着孩子在外讨饭?”
老翁刚把咬了一半的干粮塞进孙儿嘴里,听到罗楠的询问,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泛起泪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可能滚落下来。“我要去燕京,找镇国丞相……”
老翁哽咽着说道,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五匹快马如疾风般扬尘而来。
马蹄踏在地面上,扬起大片尘土,遮天蔽日。
领头的是一个疤脸汉子,腰间佩着的长刀随着马匹的颠簸叮当作响,在炫耀着即将到来的暴利。
疤脸汉子一眼瞥见老翁的刹那,原本狰狞的脸上更是露出凶光,如同恶狼见到猎物一般。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他恶狠狠地骂道,声音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充满了威胁与恐吓。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汉子高高扬起镶铜马鞭,朝着老翁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那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呼风声,狠狠抽打在老翁身上。
老翁本能地将男童紧紧护在身下,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孩子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暴行。
“啪”的一声,皮肉绽开的闷响伴随着孩子凄厉的哭喊,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揪心不已。
“让你告御状!让你去找丞相!”
另一个凶徒见状,翻身下马,几步冲到老翁身边,抬起脚狠狠踹向老翁佝偻的脊背。
“老子让你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阎王爷告状去——”
他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短刀,就朝老翁捅去。
“保护大人!”
乌鳢见此情景,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手中的 加特林机枪已经迅速端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群凶徒。
其他特战队员也毫不迟疑,迅速呈扇形散开,各自端着武器,枪口一致对准了这群肆意行凶的恶徒。
罗楠见此变故,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她手中的干粮袋如离弦之箭般破空飞出,速度极快,不偏不倚地砸中疤脸汉子的手腕。
“哐当”一声,疤脸汉子手中的短刀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汉子惊愕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寒如霜雪的眸子。
罗楠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手中出鞘的贪狼蛇剑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剑尖稳稳地点在他的咽喉上。
罗楠冷冷地说道:“在本相眼皮子底下行凶,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们,杀了他们!”疤脸汉子吃痛,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身后的凶徒们听到命令,纷纷抽出武器,刀光剑影闪烁,就要朝罗楠等人凶狠地扑来。
“吱吱吱!”乌鳢毫不犹豫地率先扣动扳机,子弹如流星般擦着凶徒们的头皮飞过,在官道旁的树干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弹孔。
“再往前一步,下一颗子弹就打穿你们的脑袋!”乌鳢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威慑力。
这怒吼声与枪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官道上久久回荡。
凶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得脚步一顿,一时间竟不敢再贸然前进。而此时,空气中的暑气,似乎也因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对峙愈发灼人,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炽热的熔炉之中 。
疤脸汉子虽被罗楠制住咽喉,却仍一脸嚣张,梗着脖子大声叫嚣:“老子可是鄂州府正儿八经的捕快!这老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上京胡言乱语,败坏知府大人的名声。我们劫他,那可是执行公务!识相的话,劝你们少管闲事!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他一边叫嚷,脸上的疤痕因极度扭曲的表情涨成了诡异的紫红色,腰间那块“捕快”腰牌随着他的挣扎晃来晃去,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乌鳢见他如此张狂,怒目圆睁,上前一步,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只听“扑通”一声,疤脸汉子双膝跪地,疼得他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龇牙咧嘴地惨叫起来:“哎哟,我的腿!”
“公务?”罗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威严,冷冷地说道,“朝廷律法哪一条准许你们这些捕快当街行凶,肆意妄为?朗朗乾坤,岂容你们这般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老翁趁机挣脱束缚,连滚带爬地扑到罗楠脚边。
他满脸的浑浊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模样凄惨至极。“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们祖孙俩做主啊!”
老翁声泪俱下,颤抖着双手展开怀中那张皱巴巴的状纸,哭诉道,“知府大人昧了良心啊!他吞了修官道的征地款,还强拆我家屋子。我那可怜的儿子和儿媳……都被无情地砸死在废墟里了。更可气的是,我家根本就不在要修的官道范围内啊!后来才听说,是知府老爷贪图我家那块风水宝地,想在我家的地基上埋他祖人,所以才下此毒手啊!”说到此处,老人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完整了。
怀中的男童似乎也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爹被房梁砸在下面,怎么叫都不醒……娘亲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稚嫩的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罗楠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她缓缓蹲下身,动作轻柔地轻轻擦去男童脸上的泪痕,眼神中满是怜悯与心疼。
“老人家,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罗楠柔声道。
老翁见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袖,哀求道:“青天大老爷,整个鄂州都被这群恶官搞得乌烟瘴气啊!说是修丞相下令的水泥官道,可那些地痞流氓打着官府的旗号,到处抢田夺宅、草菅人命。百姓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