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带回顾平手绘的阵型图之后,谢珩琢磨了一整夜,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
不过阿斯格岓这两日消停不少,给了他更多的时间。
影五和影六潜到阿斯格岓营地附近,一直盯着他们的动向,今日又传了消息回来,说是阿斯格岓每日都会派出一小队人马,四处搜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谢珩沉思许久,顿觉不妙,担心阿斯格岓要用人命逼迫顾平打开城门,他这个时候寻找的,十有八九就是山坳里的村落。
因着打仗,附近的村民都跑得差不多了,要么躲去了雁回城里,要么拖家带口远走他乡,北上的路上他们就遇见不少南下逃亡的人。
但也不排除有固执的人,不肯离家,依旧守着那养育祖祖辈辈的土地,这些人很有可能会成为阿斯格岓手里的人质。
谢珩当即派了影二和影三带着人出去,他们要在阿斯格岓之前,将人找到并且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去。
较为幸运的是,他们熟悉地形,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散布在山里的村子,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些年老体衰的老人留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年轻人都带着孩子避了出去,腿脚不便的人,不肯跟着去,怕的就是拖累家人。
谢珩命人在营地后方搭建了新的棚子,把人都安置在此处,人也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都是做惯了苦活的农户,即便年纪有些大了,手脚不大麻利,他们也不愿意干坐着让人伺候,毕竟大敌当前,做不到上阵杀敌,但也不能拖了后腿。
因此他们都争抢着给营里生火做饭,或是纳鞋补衣,反正就没有肯闲着的。
棚子刚搭建起来,姜清特意过去走了一遭,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观察一番后,发现他们适应得还不错,没有了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反倒是添了几分安心的感觉。
瞧着他们年迈的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姜清心里也松快了几分,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回去了。
虽没有明说,但他和谢珩同吃同住的,影卫对他又恭敬,底下的人都大概能猜到他是谁,因着不熟悉,大多数人见了他总是拘束的,姜清不想增添他们的苦恼,所以很少会走出主帐去。
今日也是怕底下人忙不过来,这才过来看看。
他回去的时候,谢珩皱着眉坐在案前,依旧在看影一带回来的那几张图纸。
手边的茶杯还好好的放着,和姜清出去之前一模一样,茶水已经凉了,他便走过去换了一杯。
“殿下,喝点茶吧,歇一会儿说不定就想出来了。”他劝解道。
谢珩抬眸看他,叹息着接过茶杯,慢慢饮下一口才说:“光靠这个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弄到全套的阵法图,有了细节拆解,才能找到突破点。”
姜清垂眸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疑惑问道:“北戎人很擅长这个么?”
谢珩眉心压着,看着忧思不浅:“他们若是擅长这个,几十年前就该使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就奇怪了,会是什么人在替阿斯格岓出谋划策?”姜清亦是不解。
谢珩道:“阿莱耶识就在雁回城,他对北戎的事比我们了解多许多,就连他都不知道这阵法,想必是他离开之后,才出现的。”
世间奇才何其多,有人相助北戎他也不觉得奇怪,各为其主罢了。
只是这阵法该如何破,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其实比起阵法,我更好奇影一说的那种特殊的盔甲。”姜清道,“以你我再加上影卫的实力,剑气一扫,根本无需以身入阵就能杀敌,但是影一说北戎人身上的盔甲刀枪不入,说明他们已经想到这一点了,由此推测,背后的人很了解南乾,或者说是了解殿下。”
大多数人都只习得一些拳脚招式,修习内功心法,练成内力,需要很高的天赋,这样的人万里挑一,但凡修得一些微薄的内力,在营中至少也能当个千夫长什么的,北戎人的盔甲加上阵法,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是绝对的杀器。
都是为家国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任何一个主帅会用他们的性命去破阵。
这也是顾平不肯出城迎敌的主要原因,谢珩和他的想法高度一致。
“寻常的盔甲,以皮革制成,有减缓伤势的作用,但是不可能当枪不入。”谢珩凝眉道。
姜清若有所思:“莫非是铁制的……可是那样的话会很重,行动起来很是不便,如此多变的阵法,他们的行动肯定是很灵活的。”
谢珩嗯了声:“若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只能使出下策了。”
“何为下策?”姜清问道。
谢珩说:“擒贼先擒王。”
姜清抬眸看他:“殿下的意思是……杀阿斯格岓?”
阿斯格岓身边必然有人严密保护,杀他或许容易,但是全身而退却很难,所以是下策。
“从前北戎领兵的都是阿莱耶识,我对阿斯格岓的了解甚少。”谢珩道,“可是他身边的人却很了解我,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利,我若按照往常的作风,和他正面对上,反倒正中敌人下怀,不如出其不意,扭转战局。”
只是此事需要详细计划,人选也要仔细斟酌。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谢珩也不想用此计。
眼下他们还有时间周旋,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正月最后一天的夜里,寒风萧瑟中,马儿嘶鸣着闯入了营地,月黑风高,以为是有敌袭,营中顿时慌乱起来,火把几乎是在一瞬间亮起,却发现只是一人一马。
马背上驮着一个昏迷的人,鲜血顺着马儿的腹部流到了地上。
姜清和谢珩提着剑出来,看见有人用长矛将马背上的人挑到了地上,马儿不安地在他周围转来转去,不允许有人靠近。
姜清眉心微动,缓缓走上前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马儿却先一步认出了他,大大的脑袋轻轻蹭着他,似乎在哀求救一救他的主人。
姜清心头一动,接过一个火把,蹲下身看去,顿时惊呼:“是风越,快去请我师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