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连锁反应
蒋晗又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逃掉。
因为现在的日子，跟在那里堕落相比，不知道哪个更苦。
只是现在，或许还能算拥有一线希望吧。
胡晓韵看蒋晗沉默，又一次伸出手，猛地拽了一下她的头发。
将她拽倒在地。
“贱人，你已经很脏了，洗不干净的，还洗什么啊？”胡晓韵居高临下的语气像针一样扎在蒋晗身上。
这样的刻薄的话蒋晗已经不知听了多少，她憋回眼泪，默默爬起来，将擦伤的手掌藏在身后，站在原地不动。
陆陆续续有其他班的人也到了盥洗室，胡晓韵“啧”了一声，没再为难蒋晗。
蒋晗将手放在水下冲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走了。
教室里已经零零散散有几个学生了。
蒋晗进来之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她。
她低下头，快步走到自己座位边。
她没急着坐下，而是先用纸巾擦了一下凳子，今天的凳子上没有胶水。
坐下后，蒋晗又看了一下桌面有没有涂东西，抽屉有没有塞奇怪的物品。
今天很幸运，竟然什么也没有。
桌面上那些字迹已经浸入了桌板的木头里，擦不干净，她无视那些字，拿出课本打算晨读。
翻开语文书，才发现自己的书本被人从中间挖空了一部分，隐约能看出个“死”字。
蒋晗突然感觉到莫大的痛苦，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恶意了，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掉了眼泪。
是不是真的死了比较好，反正根本没有人在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蒋晗的同桌高洁也是个有些内向的女生。
在此之前，她和蒋晗关系还算可以，虽然算不上多要好，却也能偶尔说上几句悄悄话。
自从成涛出事，蒋晗被班里人针对，高洁就有些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来看，蒋晗不会是他们口中的那样的女生，可她也不会为了蒋晗发声。
夹在两方中间，高洁很压抑。
她没法像以前一样和蒋晗相处，也没法像班上其他人一样针对蒋晗。
甚至有时候那些人的“恶作剧”还会波及到高洁。
她看着趴在桌子上无声哭泣的蒋晗，在心里拉锯了很久，到底也没递出那张纸巾，没有问一句“你还好吗”？
高洁家里虽然是姐弟两个孩子，但父母并没有明显的重男轻女，条件一般，吃喝不愁，但也不算富裕。
这样的普通家庭，只足够高洁成为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
因为蒋晗，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于是，她和男友约好周末去爬山。
她和男友是初中同学，高中之后在社交软件上联系得多了，渐渐暧昧起来。
男友在（1）班，见面并不多，尤其是高三之后，时间就更少了。
他们在一起小半年了，平时也只是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最多牵牵手而已。
在听高洁说了蒋晗的事情之后，高洁的男友当即说要带她去爬山散心。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去爬没有开发的野山，具体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胡晓韵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其实对成涛有些好感。
之前她情绪低落，是成涛逗她开心。
成涛长相不算出众，只是说话谈吐很容易让人心生愉悦和亲近。
胡晓韵长相不错，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从小到大也从不缺追求者。
只是那些男生都流于表面，只是给她送送吃的喝的，送送玩的用的，她完全没有感觉。
只有成涛，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胡晓韵很开心。
可这份好感若满分十分，充其量也就三分，远不到喜欢的程度。
只是这三分在成涛死后，开始滋长。
她开始想象，若是自己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若是她和成涛表白了，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想象两个人若是在一起了，会一起做些什么。
胡晓韵没有发现，自己也许不是喜欢成涛，她喜欢的是自己想象中的人，换成任何一个人，也是同样的。
可她钻了牛角尖，她固执地认为是蒋晗害死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所以她处处针对蒋晗，一遍遍地折磨蒋晗，仿佛蒋晗的痛苦能让她感受到愉悦和满足。
这天，她收到了一封情书，情书是（2）班的一个叫姬松的人送来的。
情书里写着，高三快要结束了，自己这份持续了一年多的暗恋即将迎来最终的结局，他不想带着遗憾结束高中生涯。
像对待大多数情书一样，胡晓韵随便看了两眼就打算撕碎扔掉。
在动手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恶劣的想法，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阴阳两隔，其他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胡晓韵无法压下心底阴暗的想法，于是她写了一张敷衍的纸条，她说，晚自习结束在教学楼天台见。
天台的门还锁着，钥匙应该在门卫和校领导手里。
姬松是个有点“犟”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轴”。
他认定的事情，非要完成不可。
于是，他想了很多办法去撬开天台的锁。
后来，他从器材室找到铁丝，一遍遍尝试，等他终于瞎猫碰到死耗子打开天台门的门锁时，早已过了宿舍的关灯时间。
他非但没有等来胡晓韵，还无法回宿舍了。
他在天台吹了很久的夜风。
第二天早上，叫醒学生们的不是闹钟，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姬松坠楼而亡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的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凌晨出现在天台上。
唯一知情的胡晓韵吓坏了。
她只是想捉弄一下姬松，她只是没有赴约，为什么姬松会死去？
胡晓韵站在人群里，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景象，止不住地颤抖。
鲜红色的血液像一幅颜色艳丽的油画，铺陈在校园里，供学生老师评头论足。
后来，警方说，天台上只有姬松一个人的脚印。
因为胡晓韵是通过纸条约的姬松，而那张纸条早已不知被丢到了何处。
而姬松又没和任何人说过胡晓韵约他的事情，她就这样被排除在这件事之外。
可胡晓韵还是害怕了。
她仿佛能在每个夜晚听到姬松的质问。
每个梦里，她都能看到那个本应青春，本应拥有大好人生的少年，鲜血淋漓地站在她面前。
胡晓韵受不了了，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在医生的建议下，暂时休学了。
在胡晓韵顾不上针对蒋晗之后，蒋晗的日子也没有更好过。
有时候，明知一件事是恶意的，在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情况下，又仿佛变得可以接受了。
当所有人都在孤立蒋晗，针对蒋晗，他们就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过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