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好气！
只只好不容易看着小乞丐放松戒备挪着步子想要走过来，但门外脚步声忽然响起，连带着府兵略显焦急的询问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只猛地朝着小乞丐瞪了一眼，眼角余光在瞄到了他手中寒光乍显的东西时一颗心险些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小没良心的，速度如此之快，手里竟捏了一块尖利的瓷片。
只只生怕自己这一眼瞪晚了，小乞丐手里的利器就该放到她脖子上了。
“没……没事，我就是睡不着起来赏月，你们不用管了。”
小郡主屋子里亮了灯，府兵生怕是出了状况。
若非女子闺阁，他们怕是都要闯进去了，但听到只只的声音便安了心。
“属下打扰，房中若有恙，小郡主尽管喊人。”
只只无奈翻白眼，人都闯进来了要你们有何用？
心中腹诽，但嘴上还是甜甜道：“知道啦。”
南庭月几乎是竖着耳朵听，外头的人脚步声渐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只只，明目张胆将那块瓷片收入袖口。
“快过来坐吧。”
只只这会压低声音。
南庭月显然没那么戒备了，便挪着步子过去坐下。
“吃吧。”桌上几盘点心都是为他准备的。
只只笑的很甜，将碟子都往小乞丐面前推过去。
小乞丐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却还在小心翼翼盯着只只。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更何况那人还知道他做的事。
只只再次长叹，她这张脸当真让人无法信服？
只只拿起一块点心自己吃，又往小乞丐嘴边递过去一块。
“没毒，你放心好了。”
在自己说了今夜第三次“放心”之后，拘谨戒备的小乞丐终于饿疯了般抓起桌上的点心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
他吃的太急，以至于险些噎到。
只只被他这副吃相看的心疼。
她老母亲般替他倒茶递过去，又伸手拍他的背：“你说你，急什么呢？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只只说话的语气忽然停顿，因为狼吞虎咽的小乞丐不知为何忽然就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那一双分外惹人的眼打量只只。
这样无声的，似乎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答案。
只只那只手像是被烫到，停顿在半空，她挑眉：“不能碰？”
小乞丐吸了吸鼻子，垂下脑袋又开始吃。
这下，只只没妨碍他填饱肚子，等桌上四盘点心都被他一扫而空之后，那小乞丐忽然起身站到只只面前。
唔……
还挺正式。
“在下南庭月，多谢小郡主相救，今日一饭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所求，尽管差遣，我南庭月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如你所愿。”
只只有些懵。
脏兮兮的外表，满脸的戒备，粗糙的吃相……
她疑惑的皱了细眉，自己也起身站到了南庭月身侧。
南庭月：“……”
只只奋力与他比肩，还伸手比划对着自己和南庭月做了比较。
看着年纪不大啊，怎么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
“你几岁？”
只只驴头不对马嘴的问。
南庭月如实答：“七岁。”
比秦洛白还小了一岁，为何秦洛白日日想着逃课捣蛋，人家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只只眨眨眼：“今日所言，作数？”
小乞丐这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很诚恳的点头：“作数！”
“告辞。”
小乞丐双手抱拳，一个标准的江湖礼，对着只只弯腰行了一礼转身走向窗边。
只只走过去堵住他：“你觉得自己能走的出去吗？”
南庭月皱眉。
只只道：“整个秦王府的人为了寻你可是将王府围成了铁桶，你出不去的。”
南庭月眉头皱的更深：“不打扰了。”
“又要回那棵树上？”
少年脊背一瞬间僵硬，他缓缓看向只只：“你一直知道我在哪儿？”
只只点头如捣蒜。
你被大黄发现都是我帮你蒙混过关的哦！
南庭月脸上表情变得无比复杂，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奶娃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未卜先知？
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半夜瞧见屋子里有人也不怕……
“你无处可去了。”
南庭月拢在袖子里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精光，或许可以……
“可以什么！不可以，不！不可以！”只只吓得连连后退，在看穿对方意图之后她摆摆手，“你这是下下策！”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从你出现在我房间里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南庭月又亮出了袖子里瓷片。
还真是把悬在脑袋上的凶器。
“停！”只只小心的绕到了桌子另一边，开口阻止他脑袋里危险的想法，“都说了是下下策，况且方才不还对我感恩戴德？”
“我不会伤你。”他说的诚恳。
只只气笑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熊孩子呢？
“你手里的瓷片长眼了吗？再说，你若伤我一丝一毫，我三个哥哥不会放过你。”
“知道。”他说，“我不会伤你。”
“都说是下下策。”
“那你说怎么办？”
只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收起手里的瓷片。
南庭月握着不放，掌心细嫩的肉不知被割开多少次，结痂的疤痕再次涌出血珠……
但在对面小姑娘的再三示意下，他还是将瓷片收了起来。
只只勾勾手指：“能带我出揽月阁吗？”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南庭月还是点头。
在南庭月的带领下，只只顺利出了揽月阁，随后成了她带头。
“别跟丢了。”
渐入冬的夜晚过于安静，连夏日蝉鸣都好似是在昨夜。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两个半大的萝卜头一前一后的走着。
一个生怕熊孩子随时掏出利器，另一个怕小姑娘大喊救命。
他们彼此设防，却又渐生信任。
只只最后带着南庭月到了清风院。
二哥哥的洗浴池是最好的圣地。
“跳下去洗洗。”
南庭月脸上的表情依旧茫然，但又听话，他果真连衣裳也不脱就跳了下去。
水花四溅，片刻没了声。
小乞丐愣愣的站在水里等待岸上人的指引，但等了片刻，没人……
他忽觉得恼怒，有些羞愤，溅了水珠的五官逐步在月光下露出完整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