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对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救他？
修闻重新咧开嘴角，眯起眼，那对黑漆漆的眼洞显露出扭曲的爱意。
“我爱你。”他痴痴地说。
“我也爱你。”卢西恩笑。
修闻缓缓敛起笑容，不再言语。
……
每年初冬，城中有孩子的家庭都会把孩子送到圣殿吟唱神诗，神诗不难，却也要耗费孩子们一番功夫学习。一般神诗的教学都由专门的神官负责，可今年负责此事的神官恰好不在圣殿，这一任务便由卢西恩接了手。
他长得俊美高大，优雅高贵，待人又温柔有礼，孩子们都非常喜欢他，一个比一个唱得大声，希望卢西恩的赞许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来观看的家长们零零散散站在周围，时不时为孩子们鼓掌，同时将视线投向卢西恩，欣赏这位美人神官。
那些细小的讨论声都被修闻听了去，他越听越来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守在门口等卢西恩。直到一个小孩儿学不会神诗呜呜哭泣，卢西恩抱起她安慰，恰被小孩儿亲了一口，修闻这才崩裂表情，咬牙切齿地冲过去往大台一踹。
大台顿时被踢出一个深坑！
所有孩子吓得尖叫起来，有的跳下大台奔向父母，有的直接愣在原地，更有的哇哇大哭，场面一度混乱。
修闻还不满意，一把抓住卢西恩的神袍，语气不善道：“你是打算让她自己滚下来？还是我动手？”
“修闻！”卢西恩拧眉，似乎有些生气，“别胡闹！”
“我听见她亲你了！难道不是她亲你，而是你亲她？！”
修闻拔高音调，瞪大眼眶恶狠狠朝向女孩，后者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尖叫，扑在卢西恩怀里不敢抬头。
“她只是个孩子，想表达谢意而已。”卢西恩无奈。
“那我也只是个孩子，按种族寿命算我也不大！”
卢西恩放下女孩，拉住他道：“你跟我来。”
“不去！”
修闻甩掉他的手，满脸防备：“放开我！”卢西恩抓他肯定是要教训他，他才不要过去。
两人僵持不下，修闻不停挣扎，慌乱间往卢西恩脸上打了一巴掌，声音刚落，他便愣在原地。
卢西恩一松手他便撒腿跑了出去，生怕多停留一秒。
“修闻！”
修闻吓得化作蝙蝠狂飞，顾不得现在还是烈日当头的白天。他的手掌火辣无比，刚才那一下他也没想打那么重，听声音，卢西恩的脸肯定会红肿。
他不敢见对方。
然而还没等他飞回屋，卢西恩就已经追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到石柱上，掐住他的脸问：“乱吃什么醋？你知不知道今天公爵的孩子也在？”
“不知道！”修闻硬着头皮嚷嚷，突然庆幸自己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谁让你对每个人都很好，我就是不许……”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显然不足。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
卢西恩捏得他脸疼，他一脑抽，立即抓住对方的领口，恶狠狠往上掐：“快说，你到底最爱谁？不说我就咬死你！”
“咬死我？”卢西恩嗤笑，反手按住他，考虑再三后眯起眼睛，“那我要把你一起带进地狱，你怕不怕？”
修闻挣扎不得，好半天才老实下来，撇头道：“不怕！”
“呵！”卢西恩见他眼眶发红，微微松了力气，颇为心疼地轻揉他的手腕，“胆子倒是不小。你都这么大了，还要跟那些小孩子过不去？”
修闻早就委屈许久，一听这话直接愣住，半天才带着哭腔道：“我才二十岁！血族接近永生，算起来我才多少？你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故意让他们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全是坏水，就是想气我！那我就生气给你看！我下次还要打你巴掌，打得你不敢——”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卢西恩堵住了接下来的话，修闻喉头一动，惊讶地感触唇上的柔软。片刻后他冷静下来，光明正大地用卢西恩的神袍擦鼻涕。
卢西恩舔去唇边的血，笑道：“什么二十岁？你光睡觉就花了三百多年，至少三百二十了。”
修闻“啧”了一声，对这种算法十分不满：“放你的狗屁，谁那么算？那三百多年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这也要算进去？”
如果要算他存在的时间，那确实该是三百二十多年，可若是算他的年龄，总不能把沉睡的时间也算进去吧？
至少修闻不愿承认这一点。
在那三百多年里，假圣水抑制了他所有的“成长”，除了不会腐烂，他与尸首别无二致，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完完全全停止的。
这与寻常的血族沉睡有区别。
他的身体，他的心理，没有一处是三百多岁的血族该有的状态。
修闻暗道：卢西恩就是老糊涂了，所以才分不清自己的情感。
“我不记得教你说过这种粗俗的话，是谁教你的？嗯？”卢西恩切换话题，没再继续讨论修闻的年龄，而是把注意力转到了他那句脏话上。
他这样的圣洁神官，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此时的修闻已经平复好心情，随意道：“跟那些来圣殿的人类学的，他们说的话都有趣极了。”
来圣殿的人既有贵族，又有平民，甚至会有地痞无赖，神官们不会因为他们的地位而驱逐他们。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卢西恩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别用人类的规则教训我，我又不是人类。”修闻耸肩，毫不在乎这些，“再说了，你又不教我，我只能跟其他人类学。”
“小蝙蝠学会说谎了，我没教过你东西吗？”
“你教的我不喜欢！”修闻抠抠手指，从口袋里取出绷带蒙住眼眶，“学了你教的，我会像个吃亏的傻子。”
卢西恩笑眯眯帮他系好：“怎么会？不要生气了，也不要再学那些蠢东西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学？”
“你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学人类那些粗俗话？”卢西恩抬起手掌，用修长的手指按住修闻的一颗獠牙，“小蝙蝠。”
他忽地放手拍拍修闻的肩膀，道：“比起人类，我更喜欢乖巧的蝙蝠，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修闻想起了自己胡闹的场景，惨白的脸浮出一丝不正常的红，他推开卢西恩，转身就跑，回头不忘叫嚷：“不是蝙蝠！是血族！”
【番外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