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拿起刚才那只装着凉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借着窗外的光瞄准江雨昕的嘴角，指尖捏着杯沿轻轻一倾，只让一两滴凉水顺着杯壁滑下来，刚好落在她唇角。水渍不大，刚好洇开一小片，看着就像睡觉时没忍住流的口水，又不会多到弄醒人。
做完这一切，她盯着六姐嘴角那点湿痕，跟床沿那片“尿床”痕迹一呼应，终于满意地弯了弯眼，轻手轻脚退到一边，等着看六姐醒来时的表情。
……
这还不够解气。江秋灵眼珠一转，摸出揣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特意调暗屏幕亮度，举着对准床上的江雨昕。先退后两步拍了张全景——床沿那片“尿床”痕迹和嘴角的“口水印”在晨光里格外显眼，都清清楚楚收进镜头。
又猫着腰往前凑了凑，屏住呼吸对着江雨昕的脸拍近照，连唇角那点湿痕、睡得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拍得一清二楚。
翻看着照片，六姐那毫无防备的憨态配上两处“罪证”，瞧着格外滑稽。江秋灵捂着嘴憋笑，心里却翻涌着小委屈和报复的快意：哼，可恶的六姐！成天拉着七姐合伙欺负我，打我屁股、挠我掌心就没停过！自从弟弟来了，我挨揍更是变本加厉——爸要打，刚才睡觉前跟弟弟闹着玩也挨了几下，凌晨那会儿更过分，六姐七姐一块儿上手，又是打屁股又是挠掌心、胳肢窝，痒得我差点哭出来！这笔账，今天总算能讨回点利息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拍了拍巴掌，笑眯眯退到一边，专等床上的人睁眼瞧自己的“糗态”。
江逸尘的眼皮先极轻地颤了颤，只掀开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像条藏在睫毛后的影子，却把方才那一幕幕都悄悄收进了眼里。
他没动，只从喉咙里滚出一句带着初醒的沙哑，气音轻飘飘的：“八姐，你真坏。”
这一声不大，却像根小针猝不及防扎过来，江秋灵吓得“呀”地蹦起老高，手机“啪”地撞在胸口，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她慌忙扭头瞪向床，远远看时，江逸尘明明还闭着眼，睫毛垂着像没醒的样子；可凑近了、再凑近了，睁大眼睛仔细一瞧——哪是没醒？他分明是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只掀开那么一丁点儿缝，黑亮亮的眼珠正从那道缝里瞅着她，看得一清二楚。
江秋灵脸颊“腾”地红了，伸手就想去捂他的眼睛，急道：“你、你啥时候醒的？居然装睡偷看我！”
……
江逸尘被江忆雪箍得牢牢的，胳膊腿都没法动弹，只能勉强偏了偏脑袋。眼看江秋灵的手要捂过来，他赶紧小幅度地左右摆头躲闪，声音里带着点急，又有点无奈：“八姐呀八姐，我早就醒了，就是动不了嘛。你自己看——”
他朝自己被圈住的腰努了努嘴，“七姐抱得多紧，我这一动不就把她弄醒了？哪能离得开呀。”
江秋灵的手僵在半空，低头一瞧，可不是么——江忆雪的胳膊还死死缠着弟弟的腰，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呼吸匀匀的，睡得正香，半分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她心里默默点头：确实是这样，七姐这抱法，弟弟想挪一下都难。
脸颊又烧起来，她悻悻收回手，小声嘟囔：“那你也不能偷偷看……”
江逸尘一听这话，眼缝似乎又撑大了些，黑眼珠在里面转了转，带着点被冤枉的不服气，忙辩解道：“八姐，我是那种人吗？我的人品难道？”他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里竟透着几分理直气壮，“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看着的，你怎么能说我偷偷看？”
江秋灵被他这话堵得一噎，指着他半眯的眼睛气道：“你、你闭着眼睛装睡偷看，这叫光明正大？”
江逸尘却极轻微地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没全闭上啊，这不是睁着条缝呢么——算不得装睡。”
江秋灵听后气得脸颊鼓鼓的，伸手指着他，半天只憋出“你、你、你……”几个字，后面的话像是被嗓子眼的火气堵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江逸尘瞅着她这模样，赶紧转了话头，眼睛那条缝里闪过丝促狭的光：“八姐，我瞅着有件事挺有意思——自从我、诗涵他们九个来了之后，你挨屁股打的次数，好像真多了不少呢。”
江秋灵被这话戳得一愣，脑子里把这些天的事儿过了一遍：可不是嘛，以前哪有这么频繁？她蔫蔫地点点头，看着江逸尘，语气里裹着点说不清的委屈：“还真是……”
江秋灵正对着江逸尘叹气，床那头忽然窸窸窣窣动起来。江雨昕翻了个身，喉间滚出句含混的“渴死了”，眼睫像沾了露的蝶翅颤了颤，慢悠悠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手刚搭上睡裤，指尖就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嗯？”江雨昕愣了愣，低头盯着那片洇开的水渍，眉头一点点拧成个疙瘩。忽然“呀”地低呼一声，脸颊“腾”地烧起来——这歪歪扭扭的形状，怎么瞧着像……
江秋灵在旁边憋笑，肩膀抖得像揣了只兔子，江逸尘那条眼缝里也透出点促狭的光。
江雨昕正窘得手忙脚乱，手背不经意蹭过嘴角，又摸到一片黏湿。她抬手一抹，指尖沾了层水，再瞅瞅腿上的“罪证”，脸更红了：“我、我不仅……还流口水了？”
这话刚落地，江秋灵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喷出来。江雨昕这才回过神，猛地扭头瞪她，眼睛里冒着火：“江秋灵！是不是你搞的鬼？！”
“谁让你睡觉时踹我下床，睡觉前还打我屁股的！”江秋灵梗着脖子回嘴，干脆把手机往她眼前一怼，“证据在这儿呢，你自己瞧！”
江雨昕瞅着照片里自己嘴角挂着水痕、裤腿洇着湿印的憨样，气得牙痒痒，探身就去挠江秋灵的胳肢窝：“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敢算计你六姐！”
江秋灵笑着往旁边躲，两人一个追一个闪，被子被蹬得乱七八糟。被吵醒的江忆雪揉着眼睛坐起来，瞅瞅这个瞪着眼，瞅瞅那个咧着嘴，最后一把拽住江雨昕的胳膊：“别闹了，再吵爸该来掀被子了——话说六姐，你真尿床了？”
江雨昕：“……” 她现在不止想挠人，还想把这一屋子看热闹的全摁床上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