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心感觉警察来得好快,但又感觉救护车来得好慢。
谢超和一名女警围着他转,在他的指导下,给他设法包扎止血。
很快女警先受不了尖叫起来,谢超也浑身是血,大失分寸,反倒是沈在心恢复了冷静。
这种情况下,他觉醒了医生的本能,压住锁骨下动脉,微弱地说:“运气差,是肩胛动脉,不是你们做的不好,我家里有止血钳,实在不行用止血钳……”
他几乎能感受到生命、时光和意识的流逝,渐渐陷入恐惧。
最终冲进来的医务人员接过谢超二人的抢救任务,抬他上了救护车。
他意识一松懈,就有点想昏迷,迷迷糊糊中,有人大声问他:“沈总,沈医生,沈医生,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什么血型?”
什么血型?
A型。
可惜了,我有个女儿,妈妈也是A型,孩子却是Ab型,她叫沈浅浅。
沈在心说:“A型吧。”
几个医生开始寻找血袋。
一个护士本能地要以玻片法检验血型。
旁边,急诊医生本就是沈在心的徒子徒孙,此时已经如丧考妣,怒斥她:“沈医生还能弄错自己的血型?为什么还要验证,什么时候后,还要复验一回?”
沈在心听到护士似乎在啜泣,不知为何,又清醒过来,坚持说:“验证。为什么不验证?规定是防范风险的,这几秒我死不了,骂她干什么?”
医生愣了一下,在救护车上捧着他的手问:“沈总。你还能弄错吗?”
沈在心微弱地说:“我自出生医生给写上血型之后,从小到大,一次血都没输过,体检的时候,因为户口本上有,光知道抽血,谁知道验证过没有呢,我告诉你们,你们是见得少,不要说医生会弄错,医院会弄错,甚至有一些极罕见的情况,就是人的血液随着年龄生长,隐形基因成为显性,血型也会跟着变异,你们没有碰到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惨淡一笑:“我要是抢救不过来,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很多医疗制度都是前人犯错,后人借鉴,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用来防范风险的,谁就肯定,我报血型,我就能为自己负责?”
但马上。
护士喊道:“王医生,跟A型不匹配……”
一车人全懵了。
沈在心也差点吓坐起来。
在短暂沉默后,沈在心要求说:“试一下b型。”
护士试了。
她看向车内,告诉说:“b型不排斥。”
沈在心无力地趴病床上了。
你他妈的医院呀,我出生就给我化验个A型,体检的时候,也没体检出来过,谁知道我是b型呢?
我上一世我死的冤不冤呀?
血液输上,等于这条命抢救上了。
沈在心一时间万念俱灰,趴着装死,趴着不想动一动。
眼睛都不想睁。
是我自己严守自己定下的医疗制度,把自己救一命,我要感到兴庆呢,还是我作为一个医生,两世为人,才知道自己的血型,从而感到悲哀呢?
我在这世上,唯有两人对不起,一个是她,一个还没出生……
我怀疑?
我去做个亲子鉴定呀?
我是懦夫,我不能足够信任,我又没敢做亲子鉴定。
我怀疑我前妻跟人胡搞,我是懦夫,我不能足够信任,我也没有上门抓奸,我以为我承受不了后果。
卧槽啊。
沈在心静静地侧身躺着。
重生多年,我以为已经淡忘的往事,如影如魅,接踵而来,我脑袋都要爆炸了呀。
父、母、姐姐很快赶到医院。
医院何院长以下,各个科室如丧考妣,很多主任,主治医生跑来,又不知道惊动多少人。
实际上我已经抢救过来了。
只要止了血,在我们现在兵强马壮的医院,也就是小手术,挖个子弹就行了,你们就让我装死一会儿吧,我内心很乱。
因为是急救,加上又是他本人,上手术室很快,方金星亲自给他做的手术,然后守到他麻醉过去,把他送去病房。
沈父回家了,怕耽误家里接孩子,沈母跟梁又慎在。
梁又慎忍不住训他说:“你做生意,别人也做生意,别人做个生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你呢,一天到晚能做生意做得刀光剑影,上午你给我打电话,说一大堆东西,我还以为你跟谢超他们那些警察在一起,应该不要紧呢,结果呢,被人打了一枪,爸妈都快吓死了。”
没办法,没法装死了。
沈在心解释说:”其实挺有把握的,就是意外,是跳,是……“
他迟疑了。
我为什么要说是跳弹呢?
我为什么说是跳弹打伤的呢?
秦安明来寻仇,持械只3年,情节严重是7年,但他对我打一枪,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我对外宣传是跳弹?
我是傻逼吗?
虽然判断尤天远是他谋杀,方经理是他谋杀,但我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审出来个什么结果,能不能办他,但我不说他怎么打伤我的,是不是可以罪加一等呢……
谁能说他带人从浒市赶来,就只是吓唬我呢?
就连在场的谢超?
他肯定秦安明不会开枪,不想打死我,他抡起来砸完我,是不是下一步就开枪?
当时的场面,他清醒到他认为只是走火吗?
我为了给秦安明一个清白,把后续危险带给我家人吗?
相比而言,他们父子肯定更恨尤雅,让他们也打尤雅一枪吗?
沈在心说:“算了,不安慰你们了,反正人抓了,我看他秦家能一手遮天,还能无罪放出来了?”
正说呢。
梁又慎的电话响了。
是孙书记打来的。
她接起来,汇报说:“孙书记,我在我弟病房呢,挨了一枪,抢救过来了,秦副省长给你打电话了?他怎么过问这件事了?”
她问:“是咱们省的秦副省长?都姓秦,他们是亲戚关系?即便如此,他们家的人是人,我们家的人不是人呢?”
沈在心伸出手。
梁又慎眼神冷酷,把手机给了沈在心。
沈在心说:“孙书记,让您为难了吧,在我们国家,没有人杀人不偿命,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吧?”
孙书记说:“看起来你状态不错呀,还想给我说两句,肯定,我们是法制国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你也要清楚,人家也懂法,逃脱制裁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轻判减刑,人家在争取,所以呢,秦省长给我打电话了,希望我能做做你的工作,他们积极赔偿,积极认罪,换取你的谅解,从而轻判,你觉得呢?”
沈在心哼哼了一下。
孙书记说:“我可没向你张口啊,我只是给你姐打电话,问一下你的情况而已,一切交给司法机关吧。”
他又问:“不严重?让你阿姨去看看你?”
沈在心说:“动脉大出血,生死一线,所以我拒绝承认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