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卖你们，你们能卖……”师傅本想说你们能卖几个钱，但是一看八九十个小孩儿呢，如果真卖了，还真能卖不少钱。
他顿了顿：“我就是想让你过来，给你看看我咋给人剃头的，好让你知道我可是这县城里头一号的剃头师傅。”
哦，原来是这样。
可是，大家看看周围，这里除了他们几个没有旁人了，他要怎么给他们展示？
他们肯定是不行了，没头发呢，所以才在这里待这么久，不就是想等个有头发的来剪头他们看看嘛。
“师傅，你这也没客人呀，我看啥啊？”
“我剪，我剪我自己的给你看行了吧。”
栓子震惊：“师傅你还能自己给自己剪头发！”
那确实很厉害，像秦诺就能自己给自己剃头，他们都做不到。
“那必须的，看着。”师傅得意，想当初他刚学剃头的时候，也是从自己上手给自己剃头开始的，不过后来娶了媳妇后，给他剃头的任务交给了他媳妇。
自己给自己剃头就算怎么经验丰富也总觉得不顺手，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他就没再自己动过手。
剃头师傅自己坐到给客人准备的凳子上，把围布夹在自己身上。
“看着啊。”
咔嚓咔嚓，师傅用剪刀的手法确实熟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近年来极少自己给自己剪头的原因，这头发咋剪都剪不匀称。
不是左边剪多了就是右边剪多了，然后越剪越短，大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师傅从盖头变成了寸头。
师傅要是年轻个二三十岁，都成精神小伙了。
师傅内心焦急，心里的呐喊从死手快剪呀，到死手别剪了。
但栓子他们不知道呀，小伙伴们就见师傅一直剪啊剪，这边剪剪那边瞧瞧，然后再修修剪剪。
师傅的多次挽救在他们眼里就是仔细、认真、努力、精益求精。
秦诺沉默，她想这或许就是她前世每次都不能笑着从理发店里走出来的原因。
每次给托尼老师说只剪一点，最后出门的时候都变成了只有一点。
……
就秦诺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边师傅已经掏出剃刀，往自己的脑袋瓜上招呼了。
小伙伴们看得兴起，觉得剃头师傅不愧是剃头师傅，就连剃头都那么多讲究。
秦诺……
而师傅此时内心已经崩溃，他就多余跟一群小孩置气，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他干啥哈。
师傅心里流着泪，亲手一点点把自己的头发剃光。
至于为什么要剃光？
因为头发剪成寸头的时候他就没法继续修剪，没有空间了，而这个寸头的发型师傅自己并不满意。
对于一个老手艺人，老师傅，他不允许这个有瑕疵的发型待在自己的头上。
他一边给自己头上打了点肥皂泡，一边默默地拿起剃刀给自己剃头。
看来是他近些年安逸久了，太懈怠了，技术居然退步成这样。
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
师傅含泪把自己剃成个光头，最后心累地自己收拾干净。
他这时候已经没有刚开始要给小孩们演示的心气了，现在只想快点把小孩们打发走：“看，就是这样了，我自己都能给自己剃头发，给别人剃就更不在话下。”
师傅本想给小孩们炫耀的，但是小孩并不买账。
因为他剃的头还没秦诺给他们剃的光滑，他们承认师傅剃头的时候“花招”很多，但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那不就更说明了技术不行吗？
小伙伴们皱眉看着师傅，师傅被他们看的一脸莫名其妙，咋滴都这副表情啊。
“师傅，你剃头多少年了？”
师傅：“三四十年了吧。”
“那你剃的咋还没我们的好？”就差没明说他这三四十年白干了呗。
师傅瞧瞧他们的光头，又摸摸自己新出炉的光头，有点扎手，那是因为他不太敢下重手，怕不小心给自己开瓢了。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觉得。
狗蛋建议：“这样，让秦诺给师傅再修一修，师傅你看着，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给人剃头了。”
师傅气笑了，他一个老师傅还需要他们一群小孩来教，开玩笑。
“好，谁是秦诺，你来给我剃给我修，我倒要看看能不能修出花来。”
秦诺在小伙伴们期待的眼神中，无奈地掏出她的剃头刀，再抽出平时擦刀的抹布，一边抹刀一边朝师傅走去。
师傅原本不服气的心顿时慌了，这小孩明明长得白白嫩嫩的，但这会儿看起来咋那么吓人呢。
这会儿大白天，太阳还没落山，那刀每转一下就发出一道反光，看得更渗人了。
“那，那个，女娃娃，你真的会剃头吗？小孩可不兴玩刀啊。”
狗蛋：“师傅你就放心吧，我们的头都是秦诺帮我们剃的，保证没问题的。”
说着话呢，秦诺已经站到了师傅身后，她抬起手把刀按在师傅的头皮上：“别动啊，乱动的话，真说不好就开瓢了。”
这话吓地原本坐立不安的师傅瞬间定在原处。
原本像是凳子上有钉子，不想坐，所以磨来磨去。
这会儿是钉子已经扎进了肉里，不敢用力往下坐，又不敢起来。
他就这么僵着，期间通过脸盆架上的小镜子，时不时看到一道道寒光从自己的脑袋瓜上迸射出来。
身体不敢动弹，但是手指头脚指头嘴皮子都哆嗦的不成样了。
秦诺剃头很快，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可师傅却觉得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就那种自己已经活到头的感觉。
“好了。”
已经在心里回想了自己这大半辈子，准备入土为安的师傅听到这句好了的时候瞬间又活过来了：“好，好了？”
秦诺：“嗯。”
栓子：“你快看看，是不是比你剃的好。”
师傅人虽然活过来了，但魂儿慢了半拍还没彻底归位，他听了栓子的话，愣愣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摸了一下，滑滑的，不确定，再摸一下，哎嘿，真滑溜。
他一下站起来凑到镜子前面，对着镜子仔细地瞧自己的脑袋瓜，真滑溜啊，不仅摸着滑溜，看着也滑溜，这发型走出去，人不得半里外就能瞧见！
师傅人麻了，多年来的自信崩塌了。
所以他这么多年来引以为傲的技术，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娃娃。
他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秦诺，然后看到她即将收回去的手。
突然他眼里又有了亮光，他一下子冲过去，死死抓住秦诺握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