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抬头一看。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大约也是十五六个。
高矮不一,身着各异的服装。
这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搪瓷茶缸。
喝一口,把手一伸,后面有个专门拿茶壶的年轻人,连忙给他续上。
梅洛眉头微皱。
这人挺能喝,走两步喝一口,就这十几米的距离,后面的年轻人,已经给他续了五六次。
摆谱。
不知道拿个大的水杯。
快到吧台,他又喝了一口,然后把茶缸递给年轻人。打量了一眼猪头脸,问道:
“哪来的野伢子,敢在你段爷这撒野。”
他声音洪亮,语气不屑。
自称段爷,他应该就是段钢长段老板了。
场子里的人纷纷翘首往这边看,有人还围过来看热闹。
猪头脸也打量他一眼,反问道: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段肠子?”
梅洛有些纳闷。
这两人互不认识,怎么就带人来砸场子?
“对,你段爷。”
“来,这人你认识吗?”
猪头脸说着,从身边拉出一个人。
段老板斜视了一眼,摇头道:
“不认识,怎么啦?”
“怎么啦?”猪头脸把那人的手一抬,怒声道:
“前几天,他在你们赌场明明没出千,你们诬陷他出千,关了两天不算,还要了根手指,说,你这当老板的今天给不给个说法?”
梅洛一看,那人长得瘦瘦小小,左手缠着纱布,只有四根手指,小指没了。
他仰着头,愤愤的瞪着段老板。
“没出千?”段老板沉吟了一句,然后微微抬手。
旁边的年轻人把茶缸递给他,喝了一口,才冲后面喊了一声:
“花爷,过来。”
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从后面跑了过来。
一到跟前,没等段老板开口,他立刻指着那个断手指说道:
“你,你怎么,又,又来了?”
然后看着猪头脸的一帮人,故作惊吓又道:
“操,操,还带人来,花爷好怕,怕啊。”
梅洛打量他一眼,
人长得不错,眉清目秀,但穿着一般,说话结结巴巴,怎么就自称花爷了?
他应该是这里的暗灯,因为刚才一直在围着赌桌转。
说完,他才看着段老板,问道:
“段,段爷,什么事?”
段老板冲断手指扬了扬下巴,漠然道:
“他的手指是你断的?”
“是,也不是。”
“嗯?”
段老板看着他。
“他,他出千了,我,我让他赔钱,他说没有钱,宁愿断自己一,一根手指,然后,我就把刀给他,是他自己断的。”
断手指一听,指着花爷,大声喊道:
“你放屁,你们几个人围着我不让走,逼我要五万块钱,我没办法,只能断一根手指。”
“谁,谁让你出千了,我,我是按照千门规,规矩。出千者被抓不赔钱就断手,有,有什么毛病吗?”
花爷结结巴巴,振振有词的说着。
“我没出千,是你们陷害的,那张牌根本就不是我的”
“不,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
“是另外一个人的,你们不抓他,反而抓我。”
“你,你们是一伙的,他跑了,我们当然抓,抓你了。”
“你放屁,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们没本事抓他,就陷害我……..”
断手指气的脸通红,手越指越近。
花爷一把拍开他的手,然后对段老板说道:
“段爷,那,那天这小子和四个人炸金花,他,他和另外一个疯子模样的都赢了,最后一局,有人举报他俩出千,要求搜身。我们一搜,发现在这,这小子身上藏了一张牌,就要他赔偿桌上赌客输的钱,和场子的名誉损失,但他没钱,就只能断手指了。”
“你个窝囊废,还自称兰城第一暗灯,那把牌我明明自己也输了,怎么可能是我出的千,而且我的牌也被那人换了。你们这破赌场,没本事抓真正的老千,却来陷害我。”
断手指神情激动,跳起脚骂。
段老板和猪头脸都没说话,就听两人在对质。
说到最后,梅洛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们四个人炸金花,后面那把牌,只剩三人,但谁都不喊开,最后决定每人押五千,三人依次比大小。
牌一开,断手指的下家是豹子A,那个疯子是2,3,5。
而断手指的牌是一对K加一张5,当时,旁边也有人看到他的牌了。
就当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稳赢的时候,一翻开,原来的两张K变成了三张K。
被那疯子全杀了。
拿豹子A的人就怀疑疯子出千。要求赌场的人来搜他身。
疯子却说你们两人才是老千,不然怎么会拿这么大的牌?要搜一起搜。
最后,在断手指身上搜出来了一张牌。
就这样,疯子赢钱走了,断手指被当成了替死鬼。
他当然不服,自己明明是一对K,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牌,赢家变成了输家。
还被剁了根手指。
所以,回去告诉猪头脸,过来要个说法。
从断手指的讲述中,梅洛知道他是被那疯子拿来当护身符了。
但按照规矩,谁身上有脏,谁就被认定是出千者。
所以,花爷就认定他俩是同伙,想一起过来搞钱,不料出了意外。
这时,花爷一摊手,不屑一顾道:
“反正事,事情就是这么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我兰城第一暗灯公平公正,不冤枉任何一个赌客,也不放过每一,一个想来赌场搞事的小老千。”
看着花爷,梅洛感觉有些好笑。
明明是那疯子在碰断手指的火柴时,把牌换了,自己发现不了,就指鹿为马,还自称是兰城第一暗灯。
听两人对完质,段老板扭头问旁边一个人。
“草爷,是这么回事吗?”
叫草爷的年轻人,点点头。
“是的,段爷,花爷说得没错。”
梅洛眉头扬了扬。
又是一个爷?
猪头脸本来就很生气,明明是被冤枉的,还要断别人手指。
现在又听他们左一个爷右一个爷叫着,顿时火冒三丈,眼睛一立,瞪着段老板吼道:
“姓段的,你听到没,我兄弟的牌是被人换的,你们抓不住真正的老千,反而陷害他,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
他应该想说,我就砸了你的店,但一看对方这么多人,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就怎么样?”
段老板鼻孔朝天的冲他问了一句。
猪头脸一下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断手指说,他的牌当时赌场的两个人也看到,是两张K和一张5。
但现在一个都不承认,都说不知道。
等于是死无对证。
“把你们赌场的人通通叫岀来,让我兄弟指认,是谁看到了不承认的,我也要断他一根手指、、、、”
猪头脸大声吼着。
花爷在旁边嘿嘿冷笑。
然后手搭在另一个人肩上,翘起脚尖,抖着腿说:
“喂,你谁呀?还大言不惭让我把人通通叫出来?”
他想了想。
“这样吧,如果你们不服,就千门事,千局了,我,我俩赌一局,你输了,赶紧滚蛋,别影响我们。”
梅洛微微摇头。
难怪李秋水说,这段老板有些瞧不起人。
不光他,就连他这些手下都一样,各个称爷,自傲自大。
跟这样的一群人共事,能对付寸家?
“好,既然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要拿千门规矩来说事。那今天就按千门规矩来,我们赌一局。但不是光我跟你赌。”
猪头脸愤慨的说道。
“那怎么赌?”
“还是炸金花。一边出两个人,每人五万,时间为一个小时,你们输了,给我一个交代。我输了,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