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这次上门，除了调查罗杰这边的尸臭，还特意带来了几张荣誉证书。
“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一下子拿这么多荣誉证书。”
“可能是我参与的案子比较多吧。”
罗杰挠了挠头，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其实吧，要是陈警官你也有个盗墓贼师父，而且他还有一群逃窜在外的同伙，你也能拿到证书。”
“哦~，你是说5·20盗墓案那事儿吧？不过那也就一张啊！”
“我这儿可是三张呢！”
“这个嘛，”罗杰指了指证书，“这张是省里发的，大概是和九峰村那些盗墓贼有关。”
“哦，我知道，造假村的群殴事件。”
“那区里发的又是啥案子？”
“区里的嘛，应该是郑总的案子。”
“郑总？哪个郑总？”
“郑向前啊，一个堪称造假界的陨落流星。”
提到郑总，罗杰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人确实是个人才，有他在，估计杭州的盗墓案都会减少不少——毕竟有人会挖到他造的假墓。
可惜，这样的人才，最后的归宿还是监狱最合适。
正当罗杰感慨的时候，陈警官忽然问：“你说的这个郑向前，是不是带点北方口音，笑起来露两颗大门牙，说话还爱摸腮帮子？”
“对对对！他特别喜欢跟人套近乎。陈警官，你见过他？”
“见过啊。昨天他在城里的木屋烧烤摊上，跟古玩市场的黄老板打起来了。我还跟区里的同事一起把他给抓了。”
“啊？！”
罗杰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本来还以为是名字相同，可一提到古玩市场的黄老板，那就铁定是郑向前没跑了。
看来郑总确实被判了，但估计是缓刑，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
“这运气还真不错啊。”罗杰在心里感叹，能骗外国人那么多钱，最后竟然还能混个缓刑。
不过不知道郑总出来后，能不能从他表弟手里把生意抢回来，上演一出王者归来的大戏？
仿佛老天爷也想满足罗杰的吃瓜欲。
陈警官刚走没多久，一辆白色比亚迪就在罗杰家门口停下了。
鼻青脸肿的郑向前，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铁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罗师傅在吗？”
“谁啊？”
罗杰出来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他被郑向前的模样吓了一跳。
“郑总？你这是报了哪个速成减肥班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郑总咧嘴一笑，“罗师傅，好久不见啊！我真是想死你了。”
“别急着死，来，进屋再说吧。”
看郑总腿脚不便，罗杰赶紧把他扶到石凳上坐下。
郑向前出狱后忙着和表弟撕逼，头一回感受到人间温暖，鼻头不禁一酸。
“郑总，你怎么也哭了？”
“也？”郑向前抽了抽鼻子，“还有谁在这儿哭过？”
“刚刚有个警察也坐这儿哭过。”
“警察？！”
郑向前听到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姿势直挺挺的。
这凳子自己能坐？僭越了！
“郑总，你别紧张。”罗杰拍了拍他肩膀，“你这腿脚不方便，就别立正了。在我这里，只要你不违法犯罪，就不会有警察来抓你。”
罗杰一边说，一边让郑总重新坐下。
郑向前总觉得罗杰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连喝了几杯热茶后，郑向前终于缓了口气，双手一把抓住罗杰，脸上带着一股愁云惨雾地说道：
“罗师傅啊，我是真难啊。”
“我表弟把我辛苦积攒的产业全都转走了，现在我账户上就剩下冰冷的两千万了！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了！”
两千万？！
罗杰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保持着关切，心里却一阵吐槽。
看郑总一副凄惨模样，还以为真是落魄到捡剩菜的地步，没想到居然还有力气凡尔赛。
两千万的“贫困”生活，他是真的想象不到。
“郑总，你这身家在杭州已经算不错了，别太灰心了。”罗杰安慰。
“但我女朋友跟人跑了，家产被表弟转移了，就连手底下的施工队也被他解散了啊！”郑向前一脸悲愤，语气里尽是沧桑。
“这波损失，少说一个亿……”
“罗师傅，你可是我出狱后，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真的，感谢你！”
“谢什么，咱们以前好歹也是合作过的嘛。”
罗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郑向前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说得好！合作伙伴！”
“罗师傅，咱们以后还能再合作吗？”
“你……还打算重操旧业？”
罗杰狐疑地看着郑向前，心里直感慨，这人是有多热爱工作啊？
不过，郑总却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我不干了，现在打算重新创业，走一条全新的、合法的路。”
“合法的？”罗杰挑了挑眉，倒是来了点兴趣。
郑向前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啊。我在看守所的时候，反思了很久，为什么我会栽跟头，甚至还特意请教了律师。”
“然后呢？”罗杰饶有兴致地问。
“后来我明白了！关键在于，翻译问题！”
郑向前抬手拍了拍桌子，一脸兴奋：“以前那些外国人，之所以认定我诈骗，就是因为翻译把我的话传错了。”
罗杰一愣：“还能这么解释？”
“当然能啊！”郑向前眼睛发亮，“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卖‘古董’，出了事，就推给翻译，说是他们把话翻错了，误导了外国客户。”
罗杰哭笑不得：“你确定有人会愿意当这背锅侠？”
“国内的肯定不行，但国外有的是啊！比如那些东南亚的华人大学生，兼职翻译，他们中文不太好，真翻错了也很正常啊！”
“这……还真是合理。”罗杰不得不承认，这逻辑已经严丝合缝了。
看来坐牢的确让郑总悟出了“人生哲学”。
罗杰不由得开始期待自己师傅出狱后，会不会也“顿悟”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创业计划。
正想着，郑向前忽然凑近了一些，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罗师傅，我都把底牌摊给你了，你也给我个实底吧。”
“什么实底？”
“你那些仿古玉器的手艺，到底是什么水平？”郑向前目光炯炯。
这个问题，他在看守所里纠结了无数次，一直没想明白。
罗杰微微一笑，随意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反正我现在已经很少做仿古玉了，转型了。”
“转型？那你现在做什么？”
罗杰抬手指了指墙角那具竖起来的木棺，棺盖半掩，隐隐露出一个等待风干的“木乃伊”。
“主要是做这个。”
郑向前愣了一下，瞪大了眼：“木……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