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食初亏的阴影漫过洗仙池时,赵明藏在第三处雕花砖后的指尖骤然发力。暗金色的混沌气渗入砖缝,雕花砖应声翻转,露出黑洞洞的暗渠入口——渠内涌来的魔气带着熟悉的碑魂震颤,与他体内的晶簇形成细微共振。
“终于等到你了,混沌体。”
墨渊的声音突然从暗渠深处传来,带着金仙特有的威压。赵明瞳孔骤缩,只见渠内亮起无数“玄冥”符牌,如萤火虫般飘来,在他前方凝成一道漆黑屏障。他下意识运转镇狱诀,体表的暗金铠甲瞬间成型,却在触到符牌的刹那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竟是用飞升者精血炼制的噬灵符,专门针对混沌体的气血。
“本座算准了你会走暗渠。”墨渊的身影从符牌后浮现,广袖上的金仙纹章泛着妖异的红光,“当年烈阳仙尊藏在碑中的‘镇狱链’,确实需要圣泉阵眼才能闭合——但你以为,本座会让你活着走到阵眼?”
话音未落,符牌突然爆发出强光,万千道血红色的咒力如蛛网般缠来。赵明闷哼一声,左臂新长的骨骼竟被咒力震出裂纹——这是他镇狱诀小成后首次遭遇金仙级攻击,才惊觉墨渊的实力远不止表面的金仙后期,其体内流转的魔气,竟与玄冥老祖的残魂气息如出一辙。
“你早已把自己炼成了魔奴。”赵明咬牙,指尖暗金锁链甩出,缠向最近的符牌。锁链触到符牌的瞬间,竟将上面的精血咒力强行剥离,炼化为混沌气反哺自身——这正是镇狱诀“以魔镇魔”的精髓,却也因此暴露了他的弱点:需贴近敌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魔奴?”墨渊冷笑,掌心突然凝聚一枚黑色法印,“玄冥大人赐下的魔躯,可比你们这些伪仙的破肉身强上千倍。看好了,混沌体——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法印落下的刹那,墨渊的皮肤突然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魔纹。他的身形暴涨至三丈,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玄冥老祖法相,掌心的符牌竟与镇魔碑残片产生共鸣,让洗仙池底的碑体发出痛苦的震颤。赵明只觉体内的晶簇剧烈跳动,识海中闪过烈阳仙尊的警示:“血祭启动时,碑魂与魔魂的联系最紧密,切勿被魔息扰乱心神!”
“镇狱链,凝!”
赵明暴喝一声,暗金纹路自体内涌出,在暗渠中凝成十二道锁链,分别缠向墨渊的四肢与法相。但金仙级的魔化肉身远超他的想象,锁链刚触及墨渊的皮肤,就被其表面的咒力腐蚀出缺口,反震的力量让他喉头一甜,鲜血溅在暗渠石壁上,竟激活了隐藏的上古阵纹——那是烈阳仙尊当年为防止碑魂被侵蚀,埋下的“镇魔残阵”。
“该死!你竟能激活仙尊的残阵?”墨渊的法相出现裂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没关系,月食已至,圣泉阵眼的血祭早已开始,就算你毁了本座,玄冥大人也能借尸还魂!”
他猛地挥手,暗渠顶部的巨石轰然坠落。赵明纵身跃向渠壁,指尖的暗金锁链刺入岩石,却在借力时发现石壁中嵌着无数玉简碎片——正是历代被吞噬的飞升者残魂所化。混沌气自发运转,竟将这些碎片炼化为精纯的神识,涌入他的识海,化作一幅幅血祭现场的画面:圣泉中央悬浮着完整的镇魔碑,碑面魔眼完全睁开,九曜仙尊率领一众长老,正将缚住的飞升者推入碑体裂痕。
“原来阵眼不止一个……”赵明望着识海中的画面,忽然想起王伯给的暗渠图——除了洗仙池的暗渠,圣泉底部还有三条支渠,分别对应镇魔碑的三个裂痕。若想彻底破坏血祭,必须同时切断四处阵眼的联系,而他此刻,正被困在最关键的“主眼”暗渠中。
墨渊的攻击再次袭来,这次竟裹挟着玄冥老祖的残魂之力,化作巨大的魔手抓向他的咽喉。赵明险险避过,后背却被魔手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金色的血液滴在镇魔残阵上,竟让阵纹发出耀眼的金光——混沌体的精血,正是激活仙尊残阵的最后钥匙。
“镇魔碑,醒!”
赵明怒吼,将全身混沌气注入阵纹。暗渠石壁上的阵纹依次亮起,如锁链般缠向墨渊的魔化肉身,竟将其暴涨的身形硬生生压回人形。墨渊发出不甘的嘶吼,法相溃散的瞬间,他袖中掉出一枚刻着“九曜”的令牌——正是圣泉阵眼的控制权凭证。
“你以为拿下本座就能破阵?”墨渊擦去嘴角的血,眼中闪过疯狂,“九曜仙尊早已在圣泉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你能到阵眼,也不过是给大人送上门的养料!”
他突然引爆体内的魔息,暗渠剧烈震动,碎石如暴雨般落下。赵明趁机抓起令牌,转身朝暗渠深处冲去——此刻的他无暇顾及墨渊的死活,圣泉阵眼中的飞升者哀鸣如利刃,刺得他心口发疼。镇狱诀自发运转,暗金铠甲在碎石冲击下不断修复,竟让他在崩塌的暗渠中辟出一条血路。
当赵明终于看见圣泉的微光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直径百丈的圣泉中央,镇魔碑的完整残片悬浮在血祭阵图上方,碑面魔眼红光流转,九曜仙尊站在阵眼核心,手中的法剑正刺入最后一名飞升者的心脏,鲜血如瀑布般涌入碑体裂痕,让魔眼的红光愈发炽烈。
“混沌体,你果然来了。”九曜仙尊抬头,眼中映着魔眼的红光,“玄冥大人等候你多时了——还不快献上你的精魂,让大人重现世间?”
赵明握紧墨渊的令牌,忽然发现令牌上的“九曜”纹与阵图边缘的符文完全契合——这正是破解阵眼的关键。他运转镇狱诀,将令牌中的金仙之力与自身混沌气融合,竟在掌心凝成一枚暗金法印,与烈阳仙尊识海中的“镇魔印”一模一样。
“当年仙尊以身为碑,镇的不是玄冥,而是你们这些背叛者的野心。”赵明踏血而行,暗金纹路在圣泉水面激起涟漪,“今日,我便用这镇魔印,送你们回该去的地方!”
法印落下的瞬间,阵图边缘的符文亮起逆序光芒,墨渊的令牌化作万千光点,融入镇魔碑残片。九曜仙尊脸色骤变,试图召回法剑,却见识海中涌入无数烈阳仙尊的记忆——万年前,正是九曜仙尊勾结玄冥老祖,在洗仙池底埋下血祭阵图,妄图借飞升者精魂复活魔神,而烈阳仙尊察觉阴谋时,已来不及摧毁碑体,只能以身为碑,锁住阵眼核心。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叛徒……”赵明盯着九曜仙尊眼中的慌乱,暗金锁链突然甩出,缠向碑体魔眼,“镇狱诀,第二重——狱火焚魔!”
丹田中的晶簇轰然炸开,化作万千道暗金火焰,顺着锁链涌入魔眼。镇魔碑残片发出震天轰鸣,碑面上的魔纹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被侵蚀的仙尊神魂印记。九曜仙尊发出凄厉的惨叫,法剑从手中脱落,摔在圣泉边缘,竟震出一枚刻着“烈阳”的剑穗——正是当年仙尊亲卫的信物。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第二重功法?”九曜仙尊踉跄后退,却被血祭阵图反噬,无数飞升者的残魂从碑体涌出,缠向他的四肢,“玄冥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他的残魂早已融入碑体,就算你毁了阵眼,他也会在你体内重生!”
“那就让他试试。”赵明抬手,暗金火焰在掌心凝成碑形,“烈阳仙尊留下的镇狱诀,从来不是为了杀魔,而是为了度魔——今日,我便用这混沌体,做最后一道封印!”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暗金火焰打入碑体裂痕。镇魔碑残片发出刺目金光,魔眼在金光中逐渐闭合,而九曜仙尊的身影,竟被金光吸入碑体,化作一道新的符文,永远刻在碑面——那是叛徒的惩罚,也是仙尊残魂的最后一道防线。
圣泉中的血水渐渐退去,露出池底刻满镇魔纹的基石。赵明望着悬浮的镇魔碑,忽然听见碑体深处传来微弱的神识:“混沌体,吾之传承已了,此后……六域安危,便交托于你。”
烈阳仙尊的神魂碎片渐渐消散,镇魔碑残片缓缓落入圣泉,激起万千光点,如星雨般落在赵明身上。他低头望去,只见暗金纹路已遍布全身,在胸口汇集成完整的镇魔碑虚影,而丹田中,一枚新生的晶簇正在缓缓转动,表面刻着“镇狱”二字,散发着温润的金光——那是融合了仙尊神魂与混沌气的“镇狱核心”。
当月亮从月食阴影中完全挣脱时,圣泉恢复了清澈,唯有池底的镇魔碑残片,如沉睡的守护者,静静躺在泉眼中央。赵明捡起九曜仙尊的法剑,剑穗上的“烈阳”二字在晨光中闪烁,让他想起王伯说过的话:“仙尊曾言,混沌体现世之日,便是光明重回之时。”
洗仙池方向,铜钟九声长鸣传来——那是王伯看见池心金红漩涡的信号。赵明握紧法剑,暗金纹路在剑柄上蔓延,竟与剑穗的印记融合,化作一柄刻满镇魔纹的金色长剑。他知道,墨渊虽死,堕仙盟的势力仍遍布六域,而洗仙池底的镇魔碑残片,不过是这场漫长战争的一个逗号。
“下一站,北冥域。”他低语,想起识海中闪过的冰棺画面——那是镇魔碑残魂留下的最后指引,也是他寻找柳寒烟的线索。暗金铠甲在晨光中渐渐隐入皮肤,唯有右眼角的碑纹印记,如同一枚金色的勋章,诉说着刚刚结束的血祭之战。
圣泉禁地的石门缓缓打开,赵明踏出门的瞬间,看见王伯正站在门口,手中的铜钟还在发烫。老人望着他手中的法剑,忽然想起多年前见过的场景——烈阳仙尊曾持同样的剑,站在洗仙池畔,许下“镇魔护道”的誓言。
“小友,你……”王伯的声音带着颤抖。
赵明抬头望向东方,朝阳正从仙宫飞檐后升起,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王伯,从今天起,这光明仙宫,该换个主人了——而我,要去六域走一遭,看看还有多少个‘洗仙池’,等着被照亮。”
他转身走向洗仙池,靴底碾过散落的“玄冥”符牌,将其碾成齑粉。池面上,月食的阴影早已消散,唯有暗金色的涟漪还在轻轻晃动,像在送别一位即将踏上新征程的镇狱者。
这一战,终结了光明仙宫的血祭阴谋,却拉开了六域荡魔的序幕。赵明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那些刻在血肉里的镇魔纹,那些融入神魂的仙尊意志,都将指引着他,从光明仙宫出发,踏过北冥域的冰原,穿过焚天域的火海,直到将所有被魔息侵蚀的角落,重新染上光明。
而在圣泉深处,镇魔碑残片突然发出微光,碑面上新刻的“九曜”符文与“镇狱”核心遥相呼应,形成一道横跨六域的神识网——那是烈阳仙尊留下的最后后手,也是赵明行走六域的“眼睛”。当第一缕晨风吹过洗仙池畔,他望着自己掌心的暗金纹路,忽然想起下界老乞丐的话:“娃儿,光不是天生就有的,是要有人拼命把黑暗撕开一道口子,光才能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