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宫。
萧绰正在召见陈庆之,听其述说与楚皇韩先云订立的新盟约。
待其说完,她点头微笑,“陈爱卿,你此番出使楚国促成两国出兵结盟,辛苦了!”
陈庆之拱手道:“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不辛苦。”
恰在此时,上官婉儿脸色难看地从外面走来,“陛下,有谍子急报!”
陈庆之旋即拱手:“陛下,微臣告退。”
萧绰点头。
不想上官婉儿却赶忙道:“陈大人,且慢!”
“嗯?”
萧绰跟陈庆之都愣住了。
听这口气,此事跟他有关?
上官婉儿取出密信递到萧绰跟前,出声解释,“从大梁传来消息,魏国同时派出使者往赵国、齐国、韩国甚至楚国,意欲共同伐乾!”
“五国伐乾!”陈庆之目中露出骇然。
以大乾如今的国力,单独应对魏国或者楚国没什么问题。
便是开战了,也能获得最后胜利。
可若是五国结盟,共同出兵的话,大乾就危险了!
南有楚国,东有魏、赵、齐等强国。
甚至连韩国这等小国到时候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
萧绰目光一凝,“有答应的吗?”
“齐国似已答应,赵国还未有消息传回,至于楚国,应该还在谈……”
上官婉儿满脸着急,看向沉吟不语的萧绰,“陛下,若楚国也答应的话,我大乾将两面受敌。
甘泉初定,巴蜀未稳,若在此时跟列国开战,则我大乾必危!”
不等萧绰开口应答,外面忽然传来大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鸿胪寺卿谢照求见!”
“谢照?”萧绰敏锐察觉到不同寻常,“宣!”
很快,谢照走了进来。
“微臣谢照,参见陛下!
陛下,微臣此番进宫,有要事启奏!”
“何事?”
“韩国遣使来乾,求见陛下!”
“韩国?”
御书房内几人不由皱眉,韩国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谢照旋即从怀中取出一道国书跟奏章,双手呈上。
萧绰疑惑:“这是……”
“此国书乃是韩使所奏,其内容韩使已经说与微臣。”
萧绰接了奏章跟国书,却没有看,直接问谢照:“上面写的什么?”
“这……”谢照面露犹豫,旋即咬牙道,“韩国说魏使派遣使者出使韩国,威逼利诱,想要韩国加入伐乾大军。
韩国既不想得罪大乾,又不想得罪魏齐赵各国联军,所以恳请陛下归还此前伐韩所占城池,则韩国在此战中两不相帮。”
话刚说完,谢照已经死死低头,不敢去看萧绰。
果然,萧绰听罢怒笑道:“韩国可笑,这是不敢得罪我大乾,还是想着趁火打劫?”
“婉儿,拟旨,召许良、张居中、甪里言、李源、许定山、关自在等进宫!”
“许……陛下,镇国公在府中,卫国公不在长安。”
“那就宣镇国公!”
“遵旨!”
不多时,上官婉儿出去给太监下旨。
谢照如坐针毡。
陈庆之死死握拳,这该死的韩先云,让他陈庆之此番出使成了笑话!
萧绰没开口让他们回去,二人也不敢提,只是纠结原地站着。
萧绰瞥了一眼,“两位爱卿坐下,跟朕一起等着吧。”
“谢陛下!”二人各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内心忐忑。
五国伐乾,这等危局大乾要如何度过?
没过多大会,张居中、甪里言率先赶来。
二人的尚书阁、门下省衙署就在宫中外墙,是以来得快。
当让几人没想到的是,二人身后还跟这个鸿胪寺少卿段平!
谢照不由皱眉,以目示询问。
段平以眼神示意,前者眉头愈紧,小心瞥了一眼萧绰,“等会陛下该不会震怒吧,该死,该死!”
反观萧绰见到段平之后似猜到什么,在三人参见完毕之后竟没主动询问,只是摆手道:“几位大人不妨稍等,待人齐了再议。”
张居中等人面露凝重,坐下后各自皱眉。
一个多时辰后,人终于来齐。
众人看着出现在当场的除了谢照、段平跟陈庆之外,其他都是朝中重臣,心底已是惊疑不定。
人群中,许良神色凝重。
来时路上,上官婉儿已经跟他说了大概,他对形势已经有了了解。
同样了解的还有镇国公许定山。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目中战意昂扬。
“诸位爱卿,据谍子来报,魏国因我大乾夺取蒲阳、南曲,想要纠集赵国、齐国、楚国、韩国共击我大乾。
今日召尔等来是商议如何应对。”
“谢爱卿,你将韩国的国书说说吧。”
“遵旨!”谢照旋即将韩国胁迫的事说了一遍。
在场朝臣听罢面上纷纷露出恼怒。
“看来年前伐韩,我大乾对韩国还是太仁慈了!”
“韩国无耻无义之徒,就不该存在于世!”
“陛下,老臣请战,先率一支军灭了韩国,杀杀五国的锐气!”
众人纷纷看向请战的许定山,各有钦佩之色。
萧绰却摆手道:“老国公如此年纪,还能为国悍然出战,朕心甚慰!
然五国若联军,声势太大,敌强我弱,殊为不智。
朕召诸位前来,是想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说到此处,她看向段平,“段爱卿,你此番进宫所为何事?”
段平终于得以说话,忙拱手道:“陛下,是楚国!”
“楚国?”陈庆之率先出声。
他刚从楚国拿回结盟国书,后脚就被告知魏国也派使者去了。
如今段平说有楚国的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楚国表态了。
“楚国怎么说?”
“楚国来使也奉上了国书!”段平旋即双手递上。
萧绰依旧是接了没看,只看向段平,“楚国使者怎么说?”
段平抿嘴咬牙,“楚国使臣说,说若我大乾归还襄州、南阳两处十五城,则此番伐乾,楚国不参与。
若不答应,楚国将举全国兵力从南面进击我大乾各地。”
“呵!”萧绰冷笑,看向许良,“许爱卿,有人用你的计策掉头来对付我大乾了!
你怎么看?”
众人目光随即转向许良。
时至今日,他们早已清楚,大乾能连夺近二十城,皆是因为许良所出计策。
如今竟有人用他的计策对付大乾!
这种局面,能破吗?
许良皱眉不已。
韩国跟楚国打得一手好算盘。
借五国伐乾之势趁机勒索。
成了,免去刀兵之祸。
不成,也可跟其他各国联手。
眼见许良沉吟,萧绰以为他在思索对策,便看向其他人,“诸位爱卿不妨说说,如今局面,我大乾是战,是和?”
李源左右看了看,率先拱手,“陛下,微臣以为此风不可长。
若靠割地求和,则我大乾诸多将士的血就白流了。
而列国皆以此为例,逼迫我大乾,其势不可止!”
许定山点头道:“老臣同意李大人所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今日我大乾若忍气吞声,割城求和,列国尝到甜头,势必会愈演愈烈。”
张居中沉吟道:“老国公,您说的固然在理。
可若同时开战,我大乾以一己之力独面五国,压力太大。
若其兵分数路,则我大乾势必要从东到南,各重城隘口都要据守,战线太长,兵力被分散得厉害。
若是列国合兵一处,则其兵力剩于我大乾多矣,敌众我寡,岂能轻易战胜?”
甪里言点头,“不说五国兵力远多于我大乾,单是各国名将,如魏婴、左起、韩先云、潘凤、邢道荣、田双之流,皆是善战之将。
而我大乾……”
他看了一眼镇国公,满脸歉然,“老国公跟关将军已然这般年岁,再上战场恐怕难支持。
徐将军春秋正盛,却是可以带兵。
但他若离开汉中驻地,巴蜀只怕不稳。”
许定山哼了一声,“甪里小子,你莫非是瞧老夫年迈,提不起刀,杀不得贼?”
甪里言忙摇头拱手,“老国公一生为国,下官岂敢!
只是拳怕少壮,我大乾独面五国,又是劣势……”
许定山果断抬手打断,“你的意思是我大乾就该割城求和,最好再自己绑了手脚求各国退兵?”
甪里言连连摆手,“老国公,我没那个意思!”
“没有,我看你分明就是有!”
“没有……”
“好了,”萧绰打断二人扯皮,“老国公的意思朕明白了,不惜一战。
甪里爱卿的意思是想劝朕慎重,是也不是?”
甪里言拱手,“陛下圣明!”
萧绰显然不会满意他这个说法,“那甪里爱卿觉得怎么做才能解决五国联军?”
甪里言惭愧拱手,“微臣还没想出。”
萧绰也不追究,环视其他人,最后又看向许良,“许爱卿,你可有妙计?”
“这……”许良沉吟,缓缓开口。
众人的目光旋即都投到他身上。
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看法对萧绰态度的影响。
“微臣以为此战不可避免。”
“哦?”萧绰目光一亮,“许爱卿的意思是此战必须战?”
许良点头,“大乾若想一统天下,不可能一直都是单独面对魏国,或充其量是魏、楚联军这般。
五国联合的根本在于大乾的强大让它们感受到了危机。
今日也罢,将来也罢,这威胁他们总要面对。
同样,与五国联盟一战,也是我大乾终究要面对的事……”
上官婉儿忍不住出声提醒,“可是若能再等上几年,待我大乾各地稳定,甘泉、巴蜀再无隐患,再跟列国开战,岂不是更有把握?”
许良苦笑摇头:“若能这样自然是最好,可是列国又不傻,怎会等着我大乾将所有隐患都解决了才来决战?”
上官婉儿无言以对。
是啊,敌人之所以联手,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危机,想要将这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又怎会给大乾充分时间解决内政问题?
而其他朝臣却是大为震动。
他们中的李源、谢照、段平都是第一次听到“一统天下”的言语。
他们震惊于这种言语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似乎习以为常。
再看女帝萧绰,更是跃跃欲试!
萧绰目光灼灼,“不错,若做事都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我大乾也不会有今日之疆域,朕也不会等上这皇位了。
先前是魏、楚联手威胁,现在是齐国、赵国也来凑热闹,便是小小韩国也敢趁火打劫,真是可笑!
他们要打,那便打!”
这一番话,等若是将众人议事的基调定了下来——打!
众朝臣目中各有震惊。
李源、许定山说要打时,萧绰明显没有表态。
可许良说了此战无可避免后,她便果断做了打的决定。
许良对皇帝的影响竟大到如此地步了!
萧绰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诸位爱卿,接下来就议议如何跟五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