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霜团扇掩唇轻笑：“大当家若喜欢，城南食肆管够。“她忽然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新制的花茶粉正适合配玫瑰紫钧窑盏。“
胡大当家喉结滚动，冲屋里吼了嗓子：“老五！跟着去搬二十斤！“
唤作老五的汉子生得精瘦，眼皮上斜着道陈年刀疤。他盯着姜云霜腰间玉佩直搓手：“四哥来信说，京城贵人们都抢着要这奶茶粉...“
榆钱巷的青石板泛着潮气，老五肩扛麻袋仍喋喋不休：“四哥在鸿胪寺当差，说波斯使臣喝了三碗...“他突然被巷口窜出的狸花猫惊得踉跄，麻袋里顿时溢出奶香。
“当心！“姜云霜扶住麻袋，指尖沾了点粉末尝了尝，“这批掺了滇红，最配胡商带来的黑糖。“
老五突然压低声音：“掌柜的可知，四哥要拿奶茶粉跟突厥换马？“他比划着茶碗大小，“那边贵人要用金杯盛...“
食肆后院飘来烤饼香，陆哲晏正蹲在灶台前鼓捣个铁皮桶。姜云霜抓起把茶粉撒进去：“新到的钧窑盏，配这个正合适。“
铁皮桶突然“嗤“地喷出白雾，惊得老五拔刀横挡：“暗器？！“
“这叫蒸汽萃茶机！“陆哲晏抹着黑灰蹦出来，“浓缩十倍风味...“话音未落被姜云霜塞了满嘴酥饼。
老五盯着铁桶两眼放光：“四哥定要这个！“
“五十两银子一套。“姜云霜拍开陆哲晏摸向钱袋的手，“附赠奶茶方子。“
暮色染红食肆幌子时，胡大当家拍着铁桶狂笑：“小娘皮有你的！这玩意运到京城...“他突然揪住老五衣领，“跟四哥说，分老子三成利！“
姜云霜倚着钧窑梅瓶轻嗅茶香：“大当家运货时可要当心，听说漕运使最近查得严...“
“查个屁！“胡大当家将九环刀拍在桌上，“老子的船插着鸿胪寺旗...“他忽然眯起眼，“小娘皮莫不是又要算计什么？“
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陆哲晏的哀嚎混着茶香飘来：“我的正德年梅瓶！“
姜云霜笑吟吟推过契约：“只要大当家肯捎带些西域黑石，下批蒸汽机分你五成利。“
当漕运衙役举着火把围住货船时，胡大当家正抱着铁皮桶哼小曲。船头“鸿胪寺特供“的鎏金牌匾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衙役们面面相觑，终究没敢掀开盖着皇室徽章的货箱。
姜云霜掀开青布帘子时，老五正盯着柜台上的竹筒杯发愣。她指尖拂过筒身上“姜记“二字烙痕，忽然想起三年前用草纸包着奶茶粉、蹲在巷口叫卖的日子。
“五爷尝尝这个。“她舀了勺褐色的粉末，“滇红混着普洱，最解长途跋涉的乏。“
老五接过竹筒时，指节上的老茧蹭过筒口芦苇杆做的吸管。他学着姜云霜的样子猛嘬一口，突然呛得满脸通红：“这...这比四哥捎回的还香！“
蒸汽从后院飘进来，混着陆哲晏捣鼓铁器的叮当声。姜云霜望着老五鼓动的腮帮，忽然想起陆哲晏初来时的模样——那家伙举着个奇怪的纸杯，非说这叫“古代版星巴克“。
“若是用这种竹筒装着...“她指尖敲了敲筒身，“五爷的商队走到玉门关，照样能喝上热乎的。“
老五突然掏出把镶宝石的匕首，刀刃在竹筒上比划：“塞外风沙大，得裹层油布。“他眯起独眼，“里头再塞块奶疙瘩，顶饿。“
姜云霜心跳突然快了两拍。她瞥见后院晾着的干面饼，想起陆哲晏上月捣鼓的“古代方便面“——把炸过的面条和脱水菜干塞进竹筒，浇上热水就能吃。
“五爷稍等！“她旋风般冲进后厨，抱出个带木塞的竹筒。拧开时干香扑鼻，里头码着金黄的炸面条和风干菌菇。
老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玩意能放多久？“
“三月不坏。“姜云霜拎起铜壶浇上热水，蒸汽裹着荤香腾起，“配上奶茶粉...“她突然顿住，眼前闪过陆哲晏啃方便面的傻样。
竹筒递到嘴边时，老五的手抖得像是得了疟疾。他呼噜吞下半口面，突然拍案而起：“给老子来五百筒！不，八百！“
后院的铁器声戛然而止。陆哲晏顶着满脸煤灰探进头来：“姑奶奶，蒸汽机压力阀...“话音未落被姜云霜塞了满嘴面饼。
“用骆驼奶熬的炼乳，装在这种小皮囊里。“姜云霜从柜台下摸出个羊皮囊，“塞进竹筒夹层，路上割开就能喝。“
老五的独眼在炼乳囊和竹筒间来回扫视，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刀疤：“姜掌柜要是男儿身，老子定要与你拜把子！“
暮色漫进店堂时，姜云霜望着成堆的订单出神。指尖抚过竹筒上粗糙的烙痕，忽然想起当年缩在灶台后、用草纸包奶茶粉的自己。那时生怕被人发现姜家奴籍，连“姜“字都不敢写全。
“用金漆描边如何？“陆哲晏突然凑过来，手里举着个描金竹筒，“再刻上'丝路珍品'，卖给胡商能翻十倍价。“
姜云霜抓起算盘劈头砸过去：“描金竹筒卖给胡商，素面的走漕运。“她突然轻笑出声，“让胡大当家船队捎带椰果，说是南海珍珠磨的粉...“
院外忽然传来驼铃声，老五的商队正在装货。三十筒样品被麻绳捆成莲花状，最顶上那筒特意露出“姜记“烙痕，在夕阳下泛着蜜色的光。
姜云霜踹开后院门时，铜镜正对着西窗斜照的日光。陆哲晏的脸突兀地浮现在镜面上，手里还举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
“你抱着铜镜满街跑？“姜云霜扯下汗湿的帷帽，“当心被当妖道抓了！“
陆哲晏嘬着吸管含糊道：“这叫移动办公...“他突然举起杯身，“看！杯装奶茶！带珍珠椰果的！“
镜面泛起涟漪，姜云霜瞧见杯壁上印着个笑脸符号：“这鬼画符...“
“这叫品牌logo！“陆哲晏突然把镜子转向货架，“还有桶装泡面！红烧牛肉味！“
老五的吼声从前院传来：“姜掌柜！骆驼队要启程了！“
姜云霜抓起铜镜猛晃：“快把东西传过来！“
“别晃！要吐了...“陆哲晏踉跄着撞上货架，泡面桶哗啦啦砸下来。他手忙脚乱往铜镜里塞东西：“接好！“
“砰！“
竹篾筐里突然冒出个红色圆桶，姜云霜抄起剪刀戳开封口。油炸面的焦香惊得灶台上的狸花猫炸了毛。
老五的独眼在门缝里瞪得滚圆：“这金灿灿的桶...“
“西域高僧开过光的！“姜云霜撕开料包撒进去，“热水！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