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二十六的夜晚,三江屯的大荒原上一片漆黑。
空旷的大荒原,像一口巨大的黑锅在上面反抗着。
不要说是月光。就是连一丝丝的星光都很难看到。
三江屯的农户。没有一家灯光在亮着。都早早的睡上了。
屯西二分场的知青宿舍的灯光也都熄灭了。
三江屯大荒原上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吠外。静的让人心跳。
松江王墓葬群的第四个大墓陵上。
有一束明亮的手电光在不停的闪烁。像鬼火一样。
祁老六和赵军东在挥舞着镐头和铁锹,气喘吁吁的刨挖。
嫩白菜握着手电筒在照着亮。手电筒的电很足,是刚刚换上的新电池。
祁老六的心急,他嫌嫩白菜手中的手电筒照的不是地方。不时的抬起头来骂上一句:
“嫩白菜,你他娘的瞎幌什么,往锹下照”。
嫩白菜不服气的嘟嘟一声,她不敢大声的说话。
怕影响祁老六和赵金东的挖掘速度。
来的时候,祁老六和赵金东对松江王墓陵的构造进行了推敲。
当然只是祁老六在絮絮叨叨的说。赵金东和嫩白菜在听。
凭着多年的盗墓经验,祁老六猜测松江王墓陵应该是土坑竖穴墓。也有可能是砖穴墓。没有墓道。
就是有墓道。以他们现在的水平,一时半会怕也找不到墓道。
因此他俩决定在墓陵的上方自己打洞。
从墓陵上方打好的洞口,攀附下去,实施盗墓。
挖上面的封土,比较顺利。
封土不是太深,用的全都是三合土,没有碎土和流石。挖到约有半人高的时候,遇到了坚硬的物质。
祁老六一镐刨下去。震的手腕发麻。险些把手中的镐给扔掉。
他蹲下身来,一手摸一下。暗暗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放心。从嫩白菜手里把手电抢过来,仔细的照了一下。
对坐在墓地上抽烟的赵金东说:
“赵场长。果不其然,松江王的墓陵是砖石墓。我们刨到青砖了”。
赵金东把抽了一半的烟扔掉,焦急的说:
“刨呀,不就是几块青砖吗?青砖有咱们的镐硬吗”?。
祁老六向赵金东白了一眼说:
“古时候用青砖砌墓,砖和砖之间是用糯米和石灰浆砌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坚如磐石。像镐头这样笨重的工具是创不开的。要想刨开这样的墓室,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炸药往开炸,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另一个办法是用铁钎,一点点的往开撬。只要撬下一块儿砖来。其余的青砖就会松动,但这需要时间和毅力。我们手里没有炸药,看来我们也只能用第二种办法了,用铁钎,我开撬”。
赵金东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来,给祁老六点了一支,自己点了一支,然后吸了一口。
懊恼的对祁老六说:
“六哥,那你还磨叽什么呢?那就拿铁钎子往开撬吧。
只要撬开一块砖,我们就能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啦。一头都磕了,一揖还奉不了了吗”。
祁老六挺赞成赵金东的这句话,他对赵金东竖了竖大拇指。
吆喝嫩白菜,把铁钎子从工具袋里拿出来。给他俩递下来。
糯米石灰浆砌砖。是中国古代建筑史的一大发明,坚硬异常。
祁老六和赵金东用铁钎子滴嗒,滴嗒,砸了有半个小时,才砸下一块青砖。
伴随着青砖落进墓室里沉闷的响声。
一股阴腐潮湿的气体从阴冷的墓室里便扑了出来。
祁老六兴奋的对赵金东说:
“开了,开了,砸开了”。完了,又朝嫩白菜喊道:
“嫩白菜,把手电筒递过来”。
刚挖开的松江王墓陵中含有大量的磷粉。
祁老六用铁钎又砸下去几块青砖后,墓室里的阴腐气和外面的空气形成了对流。摩擦着产生了微热,引燃了墓室里的磷粉。
磷粉发出暗绿色的光泽,在墓室里乱窜。还不时的朝墓室口飞来。
嫩白菜一个人站在墓陵的最上方,看着墓室里乱飞的磷火。大惊失色。冲祁老六失声的叫喊道:
“六哥,有鬼,有鬼,我看见鬼在墓室里提着灯笼在乱转。
你们快上来吧,我一个人在上面害怕”!
祁老六仰起了头骂道:
“嫩白菜,你要是再给老子逼逼,小心老子把你拽下来。扔进墓室里去,给松江王做鬼王妃。别他妈的磨叽,赶紧给老子把绳子顺下来。绳子的一头,你攥在手里,别松开”!
嫩白菜听了祁老六的骂声,不敢再说话了。
从工具袋里掏出一捆拇指粗的麻绳,一头攥在手里,另一头给祁老六扔了下去。
祁老六接过绳子来,顺着挖开的墓室给扔了下去!
然后抬起头来,对站在一旁的赵金东说:
“好了,赵场长,通往富贵的路我给你搭建起来了,是你先下去啊,还是我先下去”?
赵金东看了一眼冒着寒气的墓室。惊魂未定,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
“六哥,六哥,还是你先下去吧,兄弟我没有盗墓的经验,下去后不懂礼教,怕得罪了哪路鬼神,坏了咱们的好事。六哥,还是你先下去吧。你下去后,兄弟再跟着下去”。
祁老六瞅了赵金东一眼说:
“赵场长,按我们盗墓行业分赃的规定,谁第一个下到墓室,能分宝贝的七成。
其余盗墓人,分剩下的三成,你可别怪我眼黑,没提醒你。
赵金东惊恐的看了一眼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室,心想:
谁他娘的知道松江王的墓陵里有什么机关暗器,我看还是保命要紧。
想到这儿,赵金东往后又躲了下,说:
“行。七成就七成,就按六哥说的来”。
祁老六知道赵金东在想什么。他没有再说话。脱掉身上的那件黑袍子,把手电递给赵金东,然后抓住绳子,小心翼翼的向墓室攀附下去。
墓室不是太深。祁老六顺着照下来的手电光目测了一下。
墓室大约有五米多深。手电光照下去,光都散乱了。看的不是太清,周围的摆设只能看个大概。
祁老六凭多年的盗墓经验,知道松江王墓室肯定有货。
也许是刚打开墓室。外面的空气还没有完全和墓室里的阴气完全结合。
祁老六有点儿胸闷头晕。他知道这是缺氧。他不敢随意的走动。
用手摇了摇垂下来的绳子,对趴在墓室口的赵金东咋呼道:
“赵场长,快下来吧,墓室里的宝贝老多了,堆积如山。下来时别忘了拿上火柴和蜡烛。别磨叽了,快下来吧,下来的晚了,小心我把宝贝都给独吞了。
墓室挖开的太顺利,祁老六竟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赵金东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用手电照了一下祁老六。
抬起头来对嫩白菜说:
“嫩白菜,你在墓口盯着。我下去和六哥捡宝贝去。小心宝贝让这个老僵尸给独吞了”。
说着,赵金东把手电筒叼在嘴上,把蜡烛和火柴插在腰间,学着祁老六的样子。
手抓着绳子。摇摇晃晃的攀附了下去。
赵金东下到墓室还没有站稳,祁老六就着急的把赵金东身上的蜡烛和火柴抢了过去。
摸索着到了墓室的西南角,把蜡烛点了起来。
漆黑鬼魅的墓室里有了烛光的摇曳。
微微的能看个大概,墓室不是太大,有三间房大,中间是一片空地。
墓室的四周摆放着十几座石雕的牛马。
朝南的方向,有扇雕刻着各种花卉图案的石门,石门有一人多高!石门两旁的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有白釉黑,彩梅瓶,褐彩鸡冠壶,辽三彩鸡冠壶。黑釉粗瓷碗。
再往里面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些辽代的瓷器。
祁老的用手摸了一下这些辽代瓷器,虽然做工很粗糙,但他知道这些辽代瓷器在黑市上价格不菲。
石门的正面是一个状如宫殿的石棺。
石棺摆放在棺床上!高大约有三米,长约有两米五。宽约有两米,共有二十六块石构件组成,石棺造型精美,侧面镌刻着仕女花卉等图案,非常的精致。
最可贵的是石棺的彩绘,历经百年,仍是十分的鲜艳。
祁老六自称是北大荒的盗墓高手,挖开过无数民间的墓穴,像松江王这样排场的墓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由得啧啧的赞叹了起来。说:
“他妈的松江王只是东北的一个王爷,他的墓葬规格一点都不比皇帝老儿的差,看来我们今天是要发大财了”。
赵金东也觉得今天墓挖得值,他附和着祁老六大笑了起来。
这时墓室西南角的蜡烛突然熄灭了,墓室一下子暗了下来,
伴随着黑暗。墓室的上方,传来几声阴冷重叠的笑声。
祁老六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怪叫着用手电向墓室的上方照去。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嫩白菜趴在墓室口。冲他和赵金东在冷笑。
祁老六觉得嫩白菜的笑声特别的诡异。
他不放心的朝嫩白菜多看了一眼。
赵金东见墓室里的蜡烛突然熄灭。胆怯的向祁老六说道:
“六哥,你不是说咱们盗墓老祖宗和墓室里的死人有过契约!点在西南角的蜡烛一旦熄灭,一定是鬼在吹灯。盗墓人不能取墓室里的任何东西,应该迅速撤离,现在我们点在西南角的蜡烛被鬼吹灭了,我们赶紧走吧,小心松江王怪罪我们”。
祁老六贪婪的看了看墓里的宝贝,咽了口唾沫,狠狠的说道:
“要走你走吧,我是不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是庇话,是在糊弄鬼的”,
说完,祁老六掏出火柴,把熄灭的蜡烛又点着,阴暗的墓室又亮了起来。
就在祁老六和赵军东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打开松江王石棺的时候!
刚点着的蜡烛又熄灭了。
赵金东大惊,哆嗦着对祁老六说:
“六哥,鬼又把蜡烛吹灭了,咱们还是上去吧”。
祁老六看了赵金东一眼。恨恨的说:
“不上去,打开墓陵,连棺木都没有摸一下,这要是让挖墓的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我以后该如何在盗墓江湖上混?赵连长,咱们先把明面上的宝贝装到袋子里,让嫩白菜给吊上去,完了再打开松江王的石棺。松江王的石棺里肯定有不少稀世珍宝”。
说完,祁老六撑开袋子,让赵金东把石桌上值钱的宝贝都装进了布袋,挽在绳子上,吆喝着嫩白菜吊了上去。
松江王石棺的棺盖很重!祁老六跳上棺床,斜着身子用劲的推了一下棺盖,棺盖纹丝不动。
祁老六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推了一下棺盖,棺盖还是不动,
祁老六急了。
冲站在棺床下的赵金东喊道:
“赵场长,石棺里的宝贝,你是不是不准备要了”?
赵金东犹豫了一下,学着祁老六的样子,跳上棺床。
两人喊着号子:
“一二三,起”!
这次还真把棺盖给一点一点的挪开了。
一股阴酸腐烂的气味从石棺里冒了出来,熏的祁老六和赵金东直想呕吐。
两人憋着气趴在一掌厚的石棺边上,朝石棺里看去。
石棺在地下沉睡了200多年,里面的松江王只剩一具白骨,被一块黄缎子覆盖着,丝棺里的空间很大。
里面散落着不少的宝贝,有红白珊瑚宝石、水晶珠。金丝楠木佛像,朝珠。顶戴花翎。四爪龙纹蟒袍。最显眼的是在白骨的旁边,放着一把发着幽光的宝剑。宝剑的手柄上镶嵌着五颗金光闪闪的宝石,在暗黑的石棺里熠熠生辉。
更为惊奇的是,松江王白晃晃的手骨上竟戴着翡翠镯子,翡翠扳指。
看着祁老六和赵金东眼花缭乱,喉咙儒动,不停的咽着自己的唾沫。
祁老六看着石棺里的宝贝不过瘾,伸手去抓那把宝剑。
石棺壁太高,他够不着。把手电筒递给赵金东,然后身子往上一跃,跳进了石棺。
“嘿!嘿”的笑着,把松江王手骨上的翡翠镯子,翡翠扳指都给撸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和手指上。
当他贪婪的去拿松江王身边那把镶着钻石的宝剑时。
触动了石棺上的机关。
石棺盖轰隆隆的给自动合上了,祁老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扣在了棺材里面。
赵金东在面外慌神了。想要撬开石棺盖,把祁老六给救出来。可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办不到。
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开石棺盖,
石棺里传来了祁老六沉闷的呼救声:
“赵场长,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随后,石棺里又传出几声敲打石棺壁的声音。
赵金东用尽吃奶的力气,猛推石棺盖。
石棺盖还是纹丝不动。赵金东这才真的慌神了。
这时墓室口上方,又传来了几声女人阴冷的笑声。
听的赵俊东毛骨悚然,他也顾不上去救祁老六了。生怕墓室里还有别的暗器,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跳下石床,连滚带爬的跑到墓室的中央,抓住那条从洞口垂下来的身子。
让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抓住绳子准备往上爬时。
嫩白菜手里的绳子头,竟给给掉落了下来,带着钎子的绳子头,差点砸在了他的头上。
赵金东绝望的向墓室口看去。
见嫩白菜趴在墓室口,正在冲他冷笑。
赵金东也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惊恐的下嫩白菜求援道:
“嫩姐,不,不,不,嫩姨!你赶紧再给送下条绳子来,我好爬上去。咱们拿上吊上去的那袋宝贝远走高飞。我娶你,我一定娶你”。
嫩白菜扒在墓室口,脸朝下,冲赵金东冷笑道:
“臭儿子,你想什么呢?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初我哭着求你娶我,你不是嫌弃老娘岁数大,就是嫌弃老娘的名声不好,你除了占老娘的便宜,你给过老娘什么?现在让老娘来救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实话告诉你吧,绳子头是老娘故意扔下去的!你和那个同样挨千刀的祁老六去死吧,老娘背上这袋宝贝,还愁找不上小白脸”?
说着,嫩白菜把墓室口的几块大青砖给推了下去,估计是嫩白菜扔进墓室里的几块青砖砸中了赵军东。
墓室里传来了赵金东杀猪般的嚎叫声:
“嫩白菜,你个臭婊子,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呀。你他妈的不得好死,老子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嫩白菜见赵金东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还在骂他,作践她,
气的浑身发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用周围的三合土,把祁老六和赵金东辛苦了半夜,挖好的墓室口,又给重新填上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赵金东在墓室里微弱的叫骂声。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就这样赵金东和祁老六这两个大男人,被嫩白菜给活活的埋在了松江王的墓陵中。
嫩白菜把墓室口填平后,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提上刚才从墓室里吊上来的那袋宝贝,站起身来,正准备要离开墓陵时。
从黑暗中飞来了半块儿青砖,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嫩白菜的头上,嫩白菜闷哼了一声,栽倒在地上。
三江屯的大队支书郝原,和寡妇吴四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郝原试了一下嫩白菜的鼻息,惊讶的对吴四花说:
“这娘们儿真不结实,一砖就给砸死了,死了也活该。这娘们儿也太可怕了,不声不响就把两个大男人给活埋在了古墓中。这就是报应”。
说着,郝原站起身来,又狠狠的踢了嫩白菜一脚。
吴四花不敢去看被砸死的嫩白菜,他背过脸去对郝原埋怨道:
“郝原,你怎么把她给砸死了?我们在家时就说好了,只是把她手中的宝贝抢过来,不害她的命,你现在把这个女人砸死,人命关天,我们是要吃官司的。
这要是被让公安局破了案,我们俩都会被枪毙的”。
郝原把嫩白菜手里的那袋宝贝提在手里,用脚又踢了一下嫩白菜,说:
“破案?谁来破案?就咱们同江公社的那个派出所,你觉得他们能破了这样的无头案吗?
以前同江公社派出所还有个老公来。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那个老公安靠边站了。再说了,就这个骚货。现在是在这儿躺着,等不到天亮。大荒原上的狼就会闻到气味儿,会把这个可怕的女人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几根。咱们赶紧走吧,不到天亮,荒原上的狼就会帮助我们,把作案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说完,郝原站在松江王的墓陵上,得意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