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指刺激了一下张指导，给他偷拍一张王楚钦的照片发过去，然后关掉手机，翘着二郎腿朝两人喊：“你俩快点。”
“好。”王楚钦应了一声，一只手撑在地上，上半身向后转，另一只手够到后面捏了两把自己的肌肉。
“可以了，可以了，你牵拉一下，带你去食堂吃饭。”
王楚钦嘱咐完林诗栋，从瑜伽垫上爬起来，卷好后拿着到场边递给肖指，“肖指，你放包里吧，我去找一下莎莎。”
肖指微微偏头，视线穿过王楚钦，直达对面的女队训练区域，只剩下孙颖莎跟邱贻可还在练球。
“嗯，去吧。”肖指把瑜伽垫接过来，点头同意了。
王楚钦转身横跨过两道围栏，步伐透着一股玩世不恭地拽劲儿，走到侧边中间的位置看孙颖莎打球。
小白球落地，孙颖莎长出一口气，握着拍子看向王楚钦，眼里带笑，调侃道：“王楚钦小朋友捡完球了？”
王楚钦气呼呼地瞪过去，邱指导在孙颖莎对面笑的直不起腰，带着孙颖莎也控制不住笑了两声
“我都多余过来过来看你，怎么还不下训？”王楚钦冲孙颖莎翻了个白眼。
孙颖莎朝邱指导杨扬下巴，“我晚上上训就迟到了10分钟，他让我在这加练1个小时，刚吃饱的饭，一会儿估计就消耗完了。”
“看你没走我就知道，肯定是让邱指给留下了，我跟肖指要带石头去吃饭，他从下午练到晚上，饭还没吃呢，你还得多久？”王楚钦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算是给刚才的自己报仇了。
孙颖莎抬头看向眼场馆内显示时间的led屏，大概算了一下，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你们赶紧去吧。”
“行，那你练着，要吃什么吗，我买好等你回宿舍给你。”王楚钦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道。
孙颖莎摇摇头：“不吃，不用给我买，你们赶紧去吧。”
“好，你跟邱指加油练吧。”王楚钦挥着手跟她拜拜，孙颖莎也挥了挥拍子，等他走了，继续跟邱指导练。
王楚钦回去的时候，林诗栋正在收拾东西，肖指导也站那等着，跨过围栏快走两步到肖指身边：“莎莎晚上上训迟到了，让邱指留堂呢。”
“不会是因为跑过来跟我道了个歉才迟到了吧？”肖指导远远地将视线放到挥拍子的孙颖莎身上。
王楚钦笑笑，摆了摆手：“不是，她球包还在酒店呢，怎么都得回去一趟。”
肖指导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一口气，“那就行，不然我还挺内疚的。”
王楚钦也给了他一个白眼，自从跟莎莎组混双，肖指每天不是心疼莎莎，就是心疼莎莎，怎么也不说心疼心疼他，妥妥的重女轻男。
“我好了，我们走吧？”林诗栋挎着包走到王楚钦身后。
俩人背着包走在后面，王楚钦拉上外套拉练，手插着兜走在前面，路过咖啡店，还停下来转头问肖指：“肖指，喝咖啡吗？我请你啊。”
“不喝，等比赛打完了，我请你喝。”肖指说话的时候也没停下，马上越过王楚钦的时候，朝他笑了笑。
“那我得喝贵的。”王楚钦吊儿郎当地冲肖指的背影喊了一声。
肖指导嫌丢人，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
林诗栋凑到王楚钦身边，小声问道：“喜欢喝咖啡也是肖门的传承吗？”
王楚钦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使劲点点头，趴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对，你没看我现在都惦记这口了吗。”
林诗栋眼睛瞪的溜圆，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震惊道：“我都没听说过，我就说邱指导怎么天天喝咖啡，是为了让你们上训的时候不犯困吗？”
王楚钦仰头望天，死死地闭紧嘴巴，把已经冲到喉间的笑声硬生生咽了回去，憋的眼泪差点挤出来。
谁能想到他就是胡诌了一句，还真让石头给圆回来了。
林诗栋只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在颤抖，赶紧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王楚钦努力憋笑的样子。
林诗栋一下黑了脸，再傻也能看出来王楚钦在逗他玩。
王楚钦鸡贼地偷偷观察林诗栋的，见他已经识破，再也憋不住了，一手按着林诗栋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肖指导听见动静，无奈地停下，转过身瞪着俩人，林诗栋赶紧扒拉开王楚钦的手，“肖指导等我们呢。”
王楚钦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肖指导，然后缓缓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背着手走在林诗栋前面，冲肖指导乖巧地笑了笑。
林诗栋还挎着一个死沉的包，紧赶慢赶才追上在前面拌嘴的师徒俩。
餐厅里，肖指导自己坐在一侧，王楚钦坐在肖指对面，林诗栋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头哥旁边，靠外面的位置坐下。
三人静坐了足足半分钟，谁也没有动。
王楚钦扭头奇怪地盯着林诗栋，不解地问道：“你不去盛饭吗？”
林诗栋歪了下脑袋，解释道：“啊？我等你们收拾好一起去呢。”
“哦哦，忘跟你说了，哥哥晚上没上训，提前吃过饭了，肖指也吃过了，我俩是来陪你吃的。”王楚钦这才想起来，他还没跟林诗栋说过自己吃过饭了，也难为孩子饿着肚子还在这等他。
林诗栋震惊地瞪大眼睛，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慌忙摆手道：“我不知道，你们不用特地陪我吃，我自己吃就行，别耽误你们休息……”
“休息什么啊，都这样了，摆烂了已经，你赶紧盛饭去吧，别管我们了，本来吧，你能跟龙哥一块下训吃饭休息的，结果因为我嘴欠，被留堂了不说，还跟我一起搁那捡球，我还怪内疚的。”
王楚钦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林诗栋感动地看向头哥，下一秒愣在原地，王楚钦脸上那幸灾乐祸的小表情，哪里有流露出一点内疚的意思！
林诗栋已经被王楚钦折腾麻了，他头哥简直就是玩弄别人情绪的神。当你以为他很难受的时候，他会让你知道他压根没心；当你看着他，觉得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时，他又很可能正沉浸在负面情绪中，难受的要死。
肖指导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手机扔给王楚钦，“明天打小莫，你录像看几个了？还有时间在这欺负弟弟。”
说完视线往旁边移了移，朝林诗栋一抬下巴，“你赶紧打饭去，少搭理他，一天天混不吝的样儿。”
“好。”林诗栋早就想跑了，得到肖指导发话，连个眼神都没给王楚钦，起身赶紧往餐区走。
王楚钦叹着气解锁肖指导的手机，熟练地找到他存放技术录像的文件夹，一边操作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小子傻是傻了点，心眼子不坏。”
肖指导给他递了个白眼，“你还有空关心他呢，明天要真敢摆烂，回去腿给你打断。”
王楚钦手一抖，差点点错文件夹，抬头冲肖指导调皮地笑了笑，“哪能啊，我逗他玩呢，肯定尽全力去打。”
终于从一堆文件夹里找到专属小莫的文件夹，王楚钦点进去，视频是按照序号编排好的，他只需要按着顺序去看就可以了。
王楚钦不知道肖指导到底把每个人的视频看过多少遍，才能做出这么细致的分类，但他想，肖指导一定是很热爱的乒乓球的。
王楚钦稍微放开一点声音，调到他凑近能听见，又不会打扰到别人的音量，一边看一边问肖指：“肖指，您觉得林诗栋值得培养吗？”
“你问的太直白了。”肖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提醒了他一句，随后接着道：“他现在不是值不值得培养的问题，是男队除了他没人了，京队那个05年的黄友政，你知道吧？”
王楚钦点点头，按下暂停，抬头认真看着肖指，回道：“我知道，小左手，八一队解散之后来的北京队，关指照着我的打法体系培养出来的。”
“他俩同龄人，你想想石头现在的比赛成绩，再看看黄友政的。”肖指导不带一丝恶意地把问题抛给王楚钦。
王楚钦彻底看不下去了，把手机往肖指导面前一放，神色凝重地说：“他俩差的不是一星半点，22年全锦赛，大番第一盘赢了，我第二盘输给了郑哥，第三盘派了黄油上，他妈的，打的什么玩意儿，给他讲战术，战术执行不到位，打个比赛手搁那抖，就这抗压能力，什么球也打不出来。”
“您说说啊，有大番的1分在那顶着呢，他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输了，把我们跟福建队的比分拉到1:2，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第四盘、第五盘我跟大番赢回来不就行了吗，再退一万步讲啊，我跟大番最后两盘没赢，北京队输了，那挨骂的也是我啊，谁让我第二盘输了呢，怎么也骂不到他身上，他在那打的畏首畏尾，让人家打了个0:3，最最可气的啊，人家特么出战的也是个小将，当时差点气死我，打完比赛回去我就给他骂了一顿，好几天没搭理他。”
王楚钦越说越激动，手上胡乱比划着，说到最后甚至气的捋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肖指导坐在他对面，强忍着不笑出声，心里暗道：挺好，还没退役当教练呢，就早早先体会到了当教练的难。
“所以说男线这个周期能出来个石头，女线能出个蒯蔓，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不抓住他俩培养，国乒彻底断代，别说梯队建设了，马龙都得40岁作为三号主力闪耀洛杉矶，恐怖不恐怖？”肖指语气夸张，但说出来的话让王楚钦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岂止是恐怖，这简直就是要让国乒从他这一代开始没落啊。
肖指四周看了一眼，见林诗栋还在窗口专心等饭，继续道：“石头属于比上不足，但比中、比下都有余，不培养他培养谁，硬拔也得给他拔上来，把断口接上，给U15组争取一些成长的时间，现在的国乒已经不是那个谁上都能拿奥冠的年代了。”
王楚钦近乎绝望地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满脸忧愁，“那黄油咋整，洛奥周期大概率就是我，东哥跟石头，给他争取一个p卡？”
肖指笑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要是真想把他提上来，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让关指导这四年好好练练他，多推出去打比赛，多封训，别手软。”
“我知道，还得多打外协，p卡的作用就是出现意外的时候能有对抗外协的能力。”王楚钦烦躁地挠挠头，颇有些泄气地抱怨：“虽然当时真给我气着了，但我也是怒其不争，如果按照我的私心的话，我很希望他能打出来。”
“那石头呢？”肖指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王楚钦扭头望向等饭的石头，勉强笑了笑，回道：“跟以前这个年龄段的人比，他还不行，跟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人比，他已经很行了，接下来的四年，重点培养的话涨球应该也会很快。”
“以后可能得你跟小胖多带带他，你得做好这个准备，这次奥运结束，教练组会有一次大洗牌，估计要抢石头的主管教练位置了。”肖指若有所思地笑道。
“这个无所谓，我肯定毫无保留，他冲击不到我的位置，而且他要是能成长起来，我压力也会小很多。”王楚钦说完，突然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小声道：“您不会也要加入进去吧？”
肖指点点头，没等王楚钦撅嘴斜楞他，赶紧接道：“我得把混双这烂摊子丢掉，那群老狐狸，估计也没谁愿意接，有的打呢，且等着吧。”
“那我的主管教练……”王楚钦眨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肖指导。
肖指导掐了把他的脸蛋，好笑地反问道：“张指把我挖进京队，原来是为黄友政预备的啊？”
王楚钦嘿嘿一笑，“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您放心跟他们打架吧，互选的时候，我一定坚定不移地选您。”
“行，明天想好怎么打小莫了吗？”肖指眼尖地发现林诗栋端着碗正往这走，连忙转移话题。
王楚钦打了个哈欠，再次转移话题，“有点困，我眯会儿，等石头吃完了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