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小华催促尽快定房的电话，在老李和李文杰两人身上的反应不一样。
老李张嘴就骂，说这些屌人，见钱就跟见命一样，恨不能把买房子的人叫成爹。
李文杰却说，你别说话，我有办法了！
说着接通了电话。
焦小华不等李文杰说话，就抢先说，俺哥，你在哪里？
我在屿石县城里呢。
你给小妹说个地址，我找你去，你可不要听说我去找你，你现开房等我呀。
焦小华捏着嗓子，插花接枝。
手机通话音量很大，焦小华拿腔拿调的声音比较突出，李文杰怕被老李听见，说他瞎胡闹不学好，便走开一点。
你不要过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焦小华说，你确定不让我去找你？
李文杰肯定地说，我去找你说点要紧事儿。
李文杰在一个路口见着了中介焦小华。
焦小华问他什么事这么急？难道比开房还当紧？
李文杰说，哪里是我急，是你急！
焦小华笑了一下，等李文杰接着说下去。
我交首付，短二十万，李文杰说，你帮我临时周转一下，等公积金批下来，马上就还给你。
又强调：转个手，就几天时间！
听说向她借钱，焦小华脸上一直堆着的笑就有些僵硬，说，我一时也没有，等我问问领导。
焦小华所谓的领导，就是她所在的中介负责人，一个姓张的中年男人，李文杰之前见过他，个头不高，精瘦，鼻、眼皆小，凹坑脸。
焦小华转过身子打电话。
遮遮掩掩讲了一分多钟，回转过来。
转钱可以，恐怕得收一点儿费用。
焦小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哪里还有不收利息的借款，即使亲戚愿意借给你钱使，不收利息，你也得买东买西补上，补上的说不定比利息还高。考虑到一旦公积金贷款落实，父亲公积金账户里的钱很快就会批下来，借款多说也就用几天时间，到时候还焦小华的钱分分钟就能到账，焦小华所说的“费用”再贵也能还得起。
他要多少费用？李文杰问。
不会多，我们领导说了，权当帮你的忙了，焦小华说。
有了焦小华情真意切的承诺，李文杰满心欢喜，认为解决了一件大事。
回去就向老李汇报。
老李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只讲这些中介为了从你买房子的钱里头抽成，什么事儿都愿意干。老李的话使李文杰想起焦小华说他故意开房等她去的话，不由地乱想了一阵。
首付款有了着落，老李一家放下心来。
李文杰说，税务局的姑老爷也答应帮忙给开发商打招呼，咱们现在就去蟠桃园小区的售楼部，把总房价在姑老爷给他们打过招呼的基础上，再往下压一压。
往售楼部去的路上，李文杰通知中介焦小华，让她准备好借给他的二十万块钱。不料焦小华说中介所的领导外出，借钱的事儿需等他回来一起去售楼部才能办妥。
二十万没有到位，李文杰一家只好等焦小华的领导回来再往售楼部与他们会合。
因为心里装着买房子的大事儿，一家人也没有心事儿闲逛，在蟠桃园小区周边的一些街道上，老李带头逛了几个种子农药店。
经过几家洗脚屋和美容店时，老李脚底拌蒜，看一眼不行，又强化了两眼。
老李家里的早就瞄着他了，抬手在他耳朵上拽了一下，说，里面黑咕隆通，你看啥？
老李被她拽得低下脑袋，说，你干什么？叫孩子看见！
老李家的说，老不要脸的，你办公室那女的调进屿石县城里你才消停点，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没想到还是那逼毛病，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说着又朝他脸上扫了一巴掌。打得老李踢跳，骂道，日你妈！
李文杰在一边看见，生气说，你们干什么？叫人家看见丢人不！
被儿子吼了一嗓子，老李和老李家的才闭嘴住手。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天色渐暗。最晚的一班回李楼村的公交车是7点整，如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赶上最末的那班车。过了那班车，回李楼村就必须坐出租车，或者包车，两者花销差不多。看样子今天办不好了，回去的话，明天还得再过来办理。这样的结果，不是李文杰想要的。按照他的计划，三天内就得办好一应贷款手续，这也是他跟单位领导事先说好了的。如果事情拖延下去，超出预期时间，他以往在领导跟前保持的严谨守时，循规蹈矩的印象就将有所损毁（在单位他是个部门负责人）
因此，李文杰决定今天就把房子定下来，以免明天定房子节外生枝。
看看夜色笼罩，李文杰遂又给焦小华打电话，问她现在能不能去售楼部。
焦小华讲领导正在往中介所赶，建议李文杰就在售楼部周边等她，不要走远。
李文杰听从焦小华的建议，对老李和老李家的说，他们还没有见过他选好的那套房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眼下也没有别处可去，老李和老李家的只好跟在李文杰身后，去蟠桃园小区的建筑工地去看他所选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到了建筑工地一看，到处乱糟糟，总共只建了三栋楼，没有一栋是建好了的。
楼外面都包着绿色的安全网，工地上的照明灯发出的光照，把那些建得半拉拉的楼层，隔着绿网照得若隐若现。
李文杰领着老李和老李家的，来到一块看得着他选的楼层的空地上，大约摸指着说，501就在那。老李和老李家里的不是花眼，就是近视，都把李文杰指给他们看的地点看得一片雾蒙蒙。
老李瞅了一阵，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好说，可以了，看过就走吧，是学区房，小孩能上学就行。反正我不喜欢住这样的房子，一停电，上下楼都费劲。
老李家的也不满意，说，地个震，岂不把人压扁，我的天爷，算了吧，我可不来这里住。
老李说，你还非得来住不可！
老李家的说，看你说的，我不来住，你能吃了我？
老李说，我可不敢吃你，你孙子孙女吃你。
老李这么一说，老李家的这才缓过劲儿来，她把李文杰买房子让她来带孩子上学的事儿忘了。
想起自己的责任，老李家的就不再发牢骚说不来住的话。
这时候，有人打李文杰的手机。李文杰一看是置业顾问方蓓莉。
哥，你在哪了呢？
我正在你们工地看房子。
我都等你一天了，你也没有和我见面，原来自己跑到工地了。上次我不是白天带你看过了吗？怎么晚上还过去看？
我知道咱们的约定，可是下午出了点状况，耽误了时间。
李文杰原不想说是因为等中介焦小华才耽误了时间，但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他估计焦小华为了拿到开发商许诺的八千块钱，为了强调自己在这场房屋买卖过程中所起的中介作用，早就把他们一家在售楼部附近等着与她会面的消息告诉了方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