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寺。
在夏末到达之前，便如杨静宜猜想的那样，废皇后和废贵妃已经都知道了要拿她们开刀的罪己诏的事情，只是两人态度截然不同。
皇后自然是怒的，恶狠狠的诅咒皇帝，话语之狠戾饶是老嬷嬷这种常年在深宫见多识广的人听着也心里发怵，忍不住有些担心。
贵妃却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她托着下巴看着身旁的丫鬟修剪花枝，声音一如在宫里时娇媚，“陛下这是想起我了？瑞王那边怎么说，可有法子让我回去？”
“主子，瑞王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八成是太子的主意，如果咱们想从中分一杯羹，不如将皇后那份恶名也揽下来，让陛下念着咱们得好。”
闻言，本来还颇为游刃有余的废贵妃却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冷笑，“他倒是好算计，用他老娘的性命和名声去填他自己的窟窿！”
丫鬟不敢吭声，放下手里的剪刀躬身站好。
“安王呢？最近可有消息？”
“回主子，安王殿下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
“哼，真是养大了孩子忘了娘，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全都指不上，各个自私的要命！”
丫鬟更加不敢吭声。
自从知道和硕跟着宛平偷跑出宫，废贵妃的脸色就没好过几天，时不时便是将几个儿女拉出来骂一顿，相对而言去军力躲着的安王倒是最好的了。
如今，最好的也断了消息……
废贵妃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透过墙壁看向隔壁的方向，“还生气呢？”
“近半日听着没什么动静。”
“走。”废贵妃坐直身子，“咱们去瞧瞧，这么大的事，合该找个人参谋一二。”
说着废贵妃便带着丫鬟敲响了废皇后的门。
自从荧惑守心那件事失败之后，两人现在大概都清楚了彼此的套路，原先在宫里面见到彼此还有些你来我往的伪装，如今全是针尖对麦芒。
“呦，姐姐这气撒完了？”废贵妃扶着丫鬟笑呵呵地找了个椅子自顾自的坐下，“要妹妹说啊，你可得悠着点来，如今这东西是砸一样少一样。”
“呵，你来这是废话来的？”
废贵妃也不恼，这段时间她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沟通方式，她也只是讽刺她的，她自己开心就行了，皇后有时候对她发脾气也是一个道理。
这会儿她直接道，“罪己诏的事，怎么想？”
“胆小鼠辈！”皇后冷哼，“一旦出事除了拿女人便是拿孩子顶罪，皇室的颜面都被丢尽了！”
废贵妃盯着废皇后瞧了会儿，确定对方还在气头上，不着痕迹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哀婉，“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被弄到这种地方来了却残生了，竟还能被牵连。”
“不是被牵连，是物尽其用！”
废皇后说完忍不住看了眼废贵妃，“你会这么好心跑过来跟着同仇敌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卖皇帝个好将自己重新塞回宫。”
说着废皇后鄙夷的看着废贵妃，“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纯粹是白想！”
闻言废贵妃也不再伪装，挺直身子，“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难道你就愿意在这犄角旮旯苦行僧似的了却残生？”
“我还有儿子呢！”
“谁没有啊！”
废皇后接过老馍馍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神态颇有几分不屑，“你儿子能跟我儿子比吗？只要太子登基，我可是生母。”
闻言废贵妃比她更不屑，“是啊，将孩子往死里打的生母！太子如今尚且能对你不管不顾，若真是大权在握，说不定第一个就拿恶毒的母亲开刀。”
“她做皇帝，不要孝道？”
这话废贵妃反驳不了，可她也不想看着废皇后得意，眼珠一转说道，“若是陛下留有遗旨太子也只能遵从呀。谁让你们是原配夫妻，说不定陛下临终时念着你的好，叫上你一起下辈子继续做夫妻。”
“你敢咒我！”
眼看着废皇后又要暴怒，老嬷嬷赶紧借着续茶的空当儿用茶盏碰撞的声音提醒，废皇后猛的清醒过来，“我与他夫妻不合多年，几乎是天下皆知，若他真是惦记也惦记的是你这个小妖精。”
废贵妃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
就像太子大概不会将废皇后重新接回皇宫容养一生，皇帝在临终前念着她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废皇后这句话当真是扎到了她的心口。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不大的屋子只有角落的檀香袅袅飘散，这一刻倒才真有了几分属于寺庙的清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