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黑袍猎猎作响,周身翻涌的幽冥之气凝成实质,化作无数狰狞鬼脸在身后盘旋嘶吼。他猛然挥出如龙爪般的枯手,声如洪钟般震得地窖簌簌落尘:\"小家伙!抛开杂念,以空灵圣体为炉,以意念为火!\"苍老的嗓音中裹挟着地府至高威压,连四周岩壁都开始渗出腥臭的黑血。
徐凌峰感觉喉咙发紧,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但在触及那六具年轻躯体上不断扭曲的暗紫色咒纹时,他咬了咬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颤抖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对准最近的少女——那女孩本该光洁的额头上,此刻正爬满蜈蚣般的纹路,随着她无意识的抽搐而诡异地起伏。
\"给我...醒来!\"徐凌峰突然暴喝一声,额间青筋暴起。一道宛如月光凝成的银白色光柱从他心口喷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光柱触及少女的瞬间,那些暗紫色咒纹疯狂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
整个地窖开始剧烈摇晃,古老的砖石纷纷崩裂。六具躯体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锁链崩断声,无数铁环哗啦啦坠地,在地面砸出深坑。他们的身体缓缓升起,周身银芒大盛,光芒中,那些扭曲变形的关节发出炒豆般的爆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形态。原本呆滞浑浊的瞳孔里,渐渐有了光彩。
\"啊——!\"六声交错的惊叫在地窖中炸响。重新恢复神志的三男三女惊恐地看着彼此,又望向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徐凌峰,眼神中满是惊惶与迷茫。而在光芒最盛处,徐凌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地面……
郑欣怡整个人几乎要将地面的苔藓都碾碎。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却浑然不觉。徐凌峰每一声压抑的闷哼都让她心脏骤缩,看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在银白光芒中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那张往日清朗的面容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
地窖中弥漫的硫磺味混着尘埃扑进鼻腔,呛得她眼眶发红,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当少年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碎石时,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本能地向前踉跄半步。酆都大帝森冷如刀的目光瞬间扫来,无形的威压让她僵在原地,后背冷汗涔涔,双腿却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停下...快停下...”她嘴唇翕动,破碎的呢喃被地窖轰鸣吞没。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月牙形血痕渗出鲜血,在地面晕开点点暗红,而她早已顾不上疼痛,只觉胸腔里像是堵着滚烫的铁砂,随着徐凌峰每一次摇摇欲坠的支撑,都灼烧得她几乎窒息。
……
地窖里的银芒如退潮般缓缓消散,六具躯体从半空徐徐坠落,落地时发出凌乱又轻微的闷响。最先触到地面的少女踉跄着扶住粗糙的岩壁,指尖刚一触碰,像是被惊到般迅速缩了回来——那些曾萦绕她全身的光韵虽已褪去,肌肤上却还残留着诡异的温热,仿佛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游走。她低头凝视着微微发颤的双手,腕间不知何时浮现的淡金色纹路,在昏暗的地窖里若隐若现,像是被刻上去的神秘符文。
“我的脸...”角落里传来少年破碎的呢喃。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摸向自己的脸颊,记忆中光韵蔓延的异样感似乎还在神经里乱窜。当指尖触到平整完好的皮肤时,他突然冲向墙角那汪浑浊的积水,在倒影里仔细辨认着自己的模样,眼眶泛红,喉咙里溢出压抑的抽气声。
“我们...到底是人还是鬼?”最后的男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里满是迷茫。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交织着恐惧与困惑,像迷途的羔羊,只能从彼此眼中寻找答案,却只看到同样的不安与慌乱……
地窖的空气突然凝滞,地面青砖泛起诡异的幽光。酆都大帝踏步而来,玄色龙袍扫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般的扭曲。袍上暗金鬼面刺绣随着步伐流转光芒,狰狞的獠牙间似有虚影吞吐,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与地窖深处传来的回音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我们...到底是什么?\"发问的少女声音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岩壁上。她身旁的少年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喉结剧烈滚动,却掩盖不住双腿的颤抖。
大帝枯槁的手指轻点地面,幽绿鬼火顿时窜起三丈高,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在岩壁上扭曲成妖异的形状。\"凡人躯体承载不住空灵圣体之力,\"他声音低沉如洪钟,带着地府特有的回音,\"尔等经圣力淬炼,肉身已超凡俗,却未脱离生魂范畴,恰似游走阴阳的活死人。\"
六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中短发少年踉跄着扶住墙壁,喉间发出干涩的声音:\"活...活死人?那我们岂不是怪物!\"
酆都大帝闻言,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锁链,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重重钉入地面,震得众人脚下不稳。\"非鬼非人,却可驭阴阳、通幽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惊恐的面容,\"这是机缘,亦是枷锁。″
……
地窖里死寂得能听见心跳,一名女生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半步,圆润的指尖绞着破旧衣角,脸颊因紧张涨得通红:\"大、大帝...您说的'枷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眨巴着水润的杏眼,睫毛不住轻颤,声音发颤却执着,像受惊的小鹿仍强撑着问出心中疑惑。
酆都大帝喉间发出低沉的嗡鸣,龙袍上暗金鬼面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幽光。苍老如树皮的手指抚过袖间纹路,地窖温度骤然下降,石壁渗出的水珠都凝出霜花:\"空灵圣体借阴阳混沌重塑你们的躯壳,连破碎的魂火都被重新点燃——\"他突然挥袖,一道幽绿光束击中地面,炸开的光芒里浮现出纠缠的锁链虚影,\"但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你们的命魂早已和施救者的灵脉熔铸成锁,他生则你们生,他陨则你们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地窖陷入更深的死寂,唯有岩壁渗水滴答作响,敲碎众人最后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