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嘈杂不堪,元婉如与陆江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汪敏坐在椅子上,脸上是化不开的冰霜。
其他人都不知道,周建明究竟犯了什么错,只有她得到了消息。
这个周建明,该死!
\"娘,您先别急……\"
陆柏快步走到陆老夫人身边,想要去搀扶着她起来。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母亲哭得红肿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慢慢说?\"
陆老夫人一把推开儿子的手,“我外孙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让我慢慢说?”
她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陆柏鼻尖,\"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是你娘,玉秀是你妹妹,我们难道是外人不成?\"
“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别人欺负,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老夫人她转而捶打着胸口哭嚎:\"今日你们要是敢动建明一根手指头,我就撞死在这屋子里!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陆家是怎么逼死嫡亲老夫人的!\"
元婉如闻言轻笑出声,殷红的唇瓣像染了血似的。
她缓缓起身,裙摆上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泛起冷光。
周建明一见她有所动静,顿时像见了鬼似的往后缩,后背\"咚\"地撞在一旁的案几上,震得上头的花瓶摇摇欲坠。
\"你不要过来……\"
周建明本来就对元婉如发怵,加上做贼心虚,根本就不敢看元婉如一眼。
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脸上的血污混着冷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元婉如抬脚要走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在她身前。
\"我来。\"
他声音很轻,却让满屋子人都屏住了呼吸,”别脏了你的手。\"
元婉如挑眉,她还没说要做什么,他就知道了?
陆江年却有十足的把握,知道自家娘子的意思。
她是恨透了这个周建明,如今祖母说不能动一根手指头,她就偏要动。
陆江年洞悉了她的意图,三两步走到了周建明跟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周建明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陆江年的靴子正碾在周建明手背上,力道之大竟将五根手指都踩变了形。
周建明痛得满地打滚,被踩碎的手掌像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
他身后的案几,被他撞得摇摇晃晃,花瓶落了下来,碎瓷片洒了一地。
周建明翻滚之中,滚到这些瓷片上,又添新伤。
他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陆江年慢条斯理地收回脚,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靴底。
\"祖母,孙儿今日只能不孝了。\"
他抬眼的瞬间,那双眼眸里淬着的寒意,让整个厅堂的温度仿佛骤降三度,声音却轻缓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周建明的命,我要定了。\"
\"江年!\"
陆柏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他向来引以为傲的侄子,不明白为何他今日手段的如此狠辣决绝。
陆玉秀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扑倒在周建明身边。
她颤抖的手指悬在儿子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上方,竟不敢触碰。
\"我的儿啊……\"
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花,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恨意:\"陆江年!我要你偿命!\"
她发疯似的朝陆江年冲去,头上金钗坠地也浑然不觉。
一道身影倏地闪过——石英如鬼魅般扣住陆玉秀的双腕,一个巧劲就将她按住了。
陆老夫人见状,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向后栽去。
幸得身后的曹嬷嬷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摔着。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放……放肆!陆家……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周芳手中的团扇早掉在了地上,脸上写满震惊,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大嫂。
她有种预感,周建明今日犯下的错事,只怕不小!
陆柏看着一片狼藉的厅堂,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平静无波的陆江年和哭成泪人的陆玉秀之间来回游移:\"江年……\"
陆柏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要给全家人一个交代。\"
\"交代?\"
陆玉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被石英制住的身子不停颤抖,\"二哥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儿的手都废了!这就是你们陆家的交代?\"
她猛地转向老夫人,\"娘啊!这陆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陆老夫人也恨声质问:“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是他这么狠毒的借口。”
元婉如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冷笑:\"老夫人一贯蛮不讲理,姑母在您膝下教养长大,可不就长歪了么?\"
她眼尾扫过被石英按得动弹不得的陆玉秀,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而这长歪了的姑母,又教养出个更不堪的周建明——\"
\"放肆!\"陆老夫人一双眼睛冒着熊熊怒火,\"你个狐媚子,也敢指责我教养?\"
陆江年若不是娶了她,如何能变成今日这般?
元婉如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就凭您连事情原委都不问,开口便是以死相逼。\"
她叹息一声:“说起来,今日这事,若处理不好,指不定我们都要被周建明害死了,他也不过是比我们先走一步罢了。”
\"婉如!\"周芳吓得脸上血色尽褪,\"你、你莫要吓二婶,究竟出了什么事?\"
陆江年忽然冷笑出声,那笑声像是淬了冰的刀锋:“二婶问得好。”
他缓步走到周建明跟前,靴尖挑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婚宴的时候,这畜生借着酒劲,跑去小院意图玷污梁雨花,梁雨花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
\"什么?!\"
“天啊!”
陆柏周芳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江年,陆老夫人和陆玉秀也呆怔了片刻。
好一会儿,陆老夫人才反应过来:“那梁雨花不过是一个妾,死了就死了,你难道要建明给她偿命不成?”
陆江年哈哈笑出了声:“祖母,你怕是忘了,梁雨花是皇上所赐的贵妾,她死在了陆家,皇上若是追究起来,不如您去和皇上说一说这番话?”
堂内死寂得能听见银针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