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个小时后，李汉良离开国营厂的时候，刘全有整个人都是蒙的。
“领导，这裴主任真能给咱养猪场打电话？他不是骗咱们的吧？”
他还是下意识地叫领导。
李汉良笑了笑，“放心，他现在比咱们着急。”
两人回到大队已经很晚了，一进养猪场，就见韩建国笑眯眯地跑了过来，堆起来的一张刚毅的脸，这会像是炸开的铁花，别提有多喜庆了。
“汉良，你是咋做到的？”他拉着李汉良的手不松开，激动得老眸直颤，“这下咱们村儿可有救了！下午国营厂有个姓裴的主任打电话，说是你的朋友，让咱们给送猪过去，二十头猪全要了！”
厂长张永生也跑了过来，看着李汉良的目光满是感激，“你小子，还真让你给办成了！”
他热络地给了李汉良一拳，显然已经把李汉良当成自己人了。
“你跟我说说，你这朋友什么来路？你啥时候交到国营厂的朋友了？”
韩建国也好奇，两人把李汉良给围着，眼神恨不得把李汉良给吃了。
现在李汉良这个毛头小子在他们眼里，可比猪肉还值钱。
“嗨，不是什么朋友，都是靠这里，”李汉良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们别忘了，我的智慧，可是比大学生还厉害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李汉良在吹牛。
但是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李汉良是真能把村里的猪给卖出去！
“汉良，咱不说别的，就算你是小学毕业，只要你能为咱大队做实事儿，叔也认你是个能人！”
韩建国盯着李汉良，仔细打量，眼里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甚至还有些死皮赖脸，招人烦，这会儿一出手，就给大队里接连立大功。
“你放心，答应你的肉票，一定少不了。”韩建国说着，拿着他那破旧的小本子，给李汉良记上了。
李汉良在意的可不是这点猪肉，他是想要图个长久发展，“我能用肉票换股份不？”
“啥股份？”韩建国听得有点迷糊。
张永生也是不明白。
李汉良引着两人来到猪场小办公室，很认真地看着两人，“你们想过，下一批猪如果还卖不出去，怎么办？”
张永生叹了一声，他也正在愁这件事。
养猪场在大队里的地位十分重要，多少人都指望着养猪场的公分活着呢，现在猪没人要了，难道要让大家都喝西北风去吗？
“兄弟，你有主意？”他将自己最珍惜的纸卷旱烟拿出来，很有些恭敬地递给李汉良，“你要是能给咱养猪场的猪找到一个长久的销路，你可是咱猪场的大恩人！”
“这事儿不难，”李汉良拒绝了他的烟，抽惯了雪茄，再让他品尝这种便宜货，他确实不习惯，“只不过，咱空说一句恩人，可太没诚意了。”
“韩叔，张哥，你们给我肉票，这是好心，我很感谢，但是你们看，我现在吧，需要的是一份正经工作，而不是零工啊。”
他看了刘全有一眼，“大有也知道，我们这次去找收购，可是遇到不少麻烦。”
说着，李汉良还真有点口干，下意识看了刘全有一眼。
刘全这一路，已经被他给忽悠蒙了，现在看到李汉良居然敢和韩大队长和张厂长谈条件，更是对李汉良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汉良看了一眼满是茶渍的搪瓷大茶缸子，得，这会儿也就别穷讲究了，端起来喝了几口。
张永生和韩建国看他这慢条斯理的样儿，这个急啊。
“汉良，你快说！”韩建国止不住地催。
李汉良吐出一口茶叶末，摇摇头，“要知道，销售科是商业的半边天，但我这一没职位、二没名片，出去人家都不相信我是咱大队养猪场销售科的人。”
韩建国被他饶迷糊了，什么销售？什么科？
张永生也没太听明白，但他和外面的人接触得多一些，知道李汉良这种说话方式，就和国营厂的人一样，想要的不直接说出来，得让对方表示。
“老弟，我明白了，你是没看上二十斤肉票，这也是应该的，”他懂得李汉良在整个养猪场存中的分量，如果李汉良不能把猪卖出去，养猪场迟早倒闭。
自己确实不想让别人分走养猪场，可是如果猪场都没有了，还要自己这个厂长有什么用？
“汉良老弟，你说的那些什么销售、什么什么科，我的确不懂，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只要你能卖出去猪，猪场，就该有你一半儿。”
张永生痛快地一拍桌子，“我定了，让你做咱养猪场的副厂长！”
“韩大队长，你看这事儿怎么样？”他问向韩建国。
韩建国对李汉良本来就有几分欣赏，而且他最爱提拔年轻人，只要年轻一辈有冲劲儿，大队的生产就有希望。
看韩建国默许，张永生这才说道：“只是，老弟，这事儿我得提醒你，要是我升了你做副厂长，可是以后你卖不出去猪了，咱大队的乡亲们，可是要找你麻烦的啊。”
李汉良听懂了他的意思，张永生是想让他再拿出一点成绩来。
“这样，我保证在下一批猪出栏之前，给猪场找到长久的买家，咱们定期、定量地送过去，保证咱们的猪永远有人要。”
说着，李汉良让刘全有去拿纸笔，就在这间十平米不到的狭小办公室里，写了一份意向私有制合同。
完成之后，他将合同递给韩建国和张永生，“这份合同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我和张哥的约定，十天之内，我找到新买家，张哥提拔我做副厂长。”
“第二部分，是关于我的分红。我要求在我个人，就养猪厂销售厂长这一部分，实行一对一私有制，每卖出10头猪，要有一头猪的钱，是属于我私有的，不和大队分账。”
他怕这两人起疑心，有点憨厚地笑了一下，“嗨，这也是为了调动我的劳动积极性嘛！自我鞭策，多卖出去猪！”
当然，这合同里还写了他在大队猪场该得到的公分。
韩建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私有？这不是和一颗红心的方向不符合吗？
可是，李汉良说得也的确在理。年轻人，没有他们这些老兵一样的强觉悟，有点私心很正常。
如果能让李汉良先为大队干起活来，再慢慢对他进行思想教育，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好，这件事儿，我答应了！”
韩建国当即拍板。
张永生自然也就不能说什么了，也点头签了字。
李汉良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同，心里满足。至少这原始积累的第一步，自己已经迈出去了，至于剩下的，他相信也不会太久。
回家前，张永生又塞给他和刘全有一人一条猪肉。
这一次，是油汪锃亮的五花三层肉，刘全有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一脸感激地抓着李汉良。
要不是有李汉良，他得什么时候能吃得起猪肉啊？
“别急着谢！”李汉良搂住他的脖子，打住了他的话，“你小子先都给我放在心里，以后跟着你领导我，吃香的喝辣的，有你谢的时候！”
“是！领导！谢谢领导！”刘全有叫得由衷地洪亮。
两人道了别，李汉良拎着猪肉回家，想着自己也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肉了，今晚就给它炖了，吃顿五花肉夜宵。
正往家里走着，他忽然听到前边柴草垛里，传来一阵坏笑，“想跟我结婚，你得跟我睡了才行！”
“你以为我是李汉良那个窝囊废，那么好骗？”
“你……你放开我！”
楚雨曦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