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的宅子大,管家丫鬟家丁护卫都齐全。
自昨日收到消息后,杜老爷便下令将主院腾了出来,自己住到客院,还吩咐管家亲自带着人打扫归置,一应用具全部换新,一定要让贵人住得舒心。
进了宅子之后,吕飞只放了行李就带着人检查起宅子的防护来。根据经验调整一番,补上一些明显的漏洞,护院巡逻的班次也增加了。
主院的护卫则全部替换成京中带来的侍卫,防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前厅里,丫鬟上茶后退下,周元德将等候已久的杜老爷带进来拜见。
“锦衣卫密使杜黔拜见少爷。”杜黔恭敬地跪下,对着萧靖凡磕了三个头。一想到这位真正的身份,手都激动得打颤。
“起来回话。”萧靖凡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信中交待的事情你查得如何?”
杜黔起身,垂着头道:“属下已经查清楚了。羡城知府蒋大人确实抱病在床,每两日便有大夫登门,据那几位大夫所言,蒋大人这病来势汹汹,没个一年半载治不好。”
萧靖凡问:“具体什么病?”
杜黔道:“说是寒气入体伤了肺腑,脾胃上也引发了一些病症,急不得,只能慢慢调养。”
萧靖凡若有所思地敲着椅子扶手,问:“府衙的事务呢,都是谁在处理?”
“如今府衙的事务皆由一位姓刘的师爷代管。”杜黔道,“这位刘师爷是蒋大人的心腹。”
萧靖凡敲击的手一顿:“府衙里只有一位师爷?”
杜黔摇头:“本来还有一位秦师爷,但半年前忽然被辞退了,据闻是犯了蒋大人的忌讳。”
这般凑巧?
萧靖凡眸光微动,问:“此人现在何处?”
“不远,就在城郊住着。”杜黔道,“这位秦师爷是羡城本地人,被辞退的第二日便在城郊置了处大宅子,买了好些丫鬟仆从,宅子里也装饰得十分漂亮。”
话到这里,他多说了两句:“可惜他那婆娘没福气,宅子刚买就死了。秦师爷请人说媒娶了续弦,还纳了两房小妾,前几日属下出城办事还看到他携美踏青,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快活。”
听话音还挺羡慕。
萧靖凡瞧了他一眼,问:“你跟这位秦师爷颇有交情?”
“属下曾请他吃过几顿酒。”杜黔如实道,“这位秦师爷口松,打听消息便宜。”
口松可算不上什么夸人的词儿。
萧靖凡摩挲着腕上的菩提珠,问:“除了口松之外,你觉得这位秦师爷为人如何?”
杜黔答:“他品行不错,也有真才实学,算是个老实人。”
闻言,一旁听热闹的冯景插了句嘴:“老实人刚死了老婆就马上续娶还纳小妾?”
杜黔笑容一僵,对上萧靖凡看过来的视线,讷讷道:“不瞒少爷,其实属下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怎么说?”萧靖凡一边问一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以往奉到他手边的茶,不论滋味如何,水温定然是恰好的。
但这盏茶像是泡得久了,不仅失了滋味,连水温也不对。
萧靖凡立时便皱了眉头,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搁。
这要是在宫里,奉茶的丫鬟就该挨板子了。
见他面露不悦之色,杜黔立刻呵斥那丫鬟,让她重新去沏盏好茶来。
丫鬟叫他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去泡茶,连桌上那杯茶也忘了收。
周元德轻叹一口气,这外面到底比不得宫里,规矩差得太多。
他上前将茶撤下,端着出去,准备亲自去泡一盏来。
谁料刚走出前厅就见楚流徵、辰星和巳月三人从长廊那头过来。
楚流徵一袭碧裳走在最前,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茶盏。巳月和辰星落后半步,各端着点心和水果。
周元德顿时一笑,还是流徵姑娘会办事啊,怪道陛下喜欢呢。
离得近了,楚流徵扬起笑问:“您这是去哪儿?”
“才想去泡茶,姑娘来得正好,快送进去吧。”周元德指了指自己端着的茶盏,嘴角向下一撇,十分嫌弃。
【啧,就猜到暴君会挑嘴。】
楚流徵端着茶往里走。
【这位爷在客栈的时候还能忍忍,到了自己的地盘可不得由着性子来?好在厨房的东西齐全,准备起来没费什么功夫。】
“少爷请用茶。”她俯身将茶盏放到萧靖凡手边。
萧靖凡端起来,才揭盖子便闻到熟悉的茶香。喝一口,无论是味道还是入口的温度都刚刚好,极合心意。
他皱起的眉心舒展开,心里闷着的那口气跟着消下去不少。
楚流徵观他神色应该是满意的,正待退下,萧靖凡却朝她扬了扬下巴,温声道:“坐下听。”
“是。”楚流徵福了福身,走到冯景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冯景在给站在后头的辰星和巳月递点心,见她过来,也给她递了一块。
萧靖凡将茶盏放在手边的桌上,朝杜黔示意:“你继续说。”
杜黔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羡城人都知道,秦师爷与其发妻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夫妻感情甚笃,育有一双儿女,日子也算美满。”
“发妻早逝,按照常理,秦师爷总该伤心一段时日,缅怀发妻,却出人意料地在发妻尚未发丧便请了媒人,张罗着娶了续弦。”
“新妇进门不到半月他又连纳两房小妾,甚至在小妾的撺掇下,将一双孝顺儿女送去了外祖家,到现在都没将人接回来,着实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杜黔的语气有些感慨,似是为秦师爷的发妻不值。
楚流徵一边啃点心一边小声问冯景:“秦师爷是谁?少爷怎么问起他娶妻纳妾的事儿来了?”
冯景方才一直旁听着呢,听她问便将前头杜黔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辰星凑过来:“发妻刚死就娶续弦,也不怕将人气活过来拉他一起躺棺材板。”
“可不是。”冯景深以为然,咬了口糯叽叽的点心,附和道,“简直往我们老实人脸上抹黑。”
楚流徵三人一起瞅他,就你这样的也算老实人?
冯景:?
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老实的人吗?
巳月拍掉手上的糯米粉,小声道:“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流徵不赞同:“什么难言之隐能让他娶了续弦还连纳两房美妾呀?”
冯景和辰星异口同声附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