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惨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每前进一步,都意味着有战友倒下,重甲战士被血巨人的石臂砸得筋骨寸断,法师的魔法盾在密集的蛛群围攻下破碎,连带着施法者本人被撕成碎片。
许浩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道士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被数只月魔蜘蛛扑倒,惨叫声淹没在怪物的嘶鸣中,只留下地面一滩迅速扩大的血迹和散落的符纸。
神兽的哀嚎此起彼伏,它们忠诚地挡在主人身前,用身躯承受着致命的攻击,最终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只留下主人悲愤的怒吼。
汗水、血水和怪物的体液混合在一起,浸透了每个人的衣甲。
许浩不断地施毒、治疗,手中的符纸几乎没有停歇,精神力消耗巨大,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他看到最前方的狂暴骷髅身上已经布满了裂痕,挥舞巨剑的动作也迟缓了许多,而那位手持炼狱战斧的老战士,更是浑身浴血,战甲多处破损,每一次挥斧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付出了多少牺牲,前方怪物的浪潮终于出现了一丝稀薄的迹象。
当狂暴骷髅一剑将最后一只挡路的双头金刚劈成两半,腥臭的内脏和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时,前方那令人绝望的怪物屏障终于被硬生生凿穿了一个缺口。
缺口之后,是一个更加空旷,却也更加阴森的巨大空间。
空间的中心,矗立着那座令人心悸的黑色祭坛。那祭坛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和白骨堆砌而成,表面布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祭坛的中心似乎有一个凹陷,正散发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如同一个正在呼吸的邪恶心脏,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武器和盔甲,以及难以辨认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恐怖。
而在祭坛旁边,站着一只鸡。
正是星期四!
但更吸引所有人目光,或者说,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是盘踞在祭坛之后,几乎与整个洞窟融为一体的庞大存在——赤月恶魔!
许浩远远地望着,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这和他记忆中游戏里的那个固定靶子般的boSS完全不同!
眼前的赤月恶魔,庞大得超乎想象,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滩巨大无比、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腐肉,粘稠的表面上布满了脓包和跳动的血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腐肉之中,竟然不时地会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痛苦、充满怨毒的人脸!那些脸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绝望和憎恨,它们在腐肉中挣扎、变形,然后又沉没下去,随即又浮现出新的面孔。
每一次浮现,都伴随着无声的哀嚎,仿佛有无数灵魂被禁锢在这邪恶的躯体之内,永世不得超生。这景象,比任何刀山血海都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特么的!原作里的赤月恶魔哪有这么大的排面!?
“那些脸……”乔熙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滔天的愤怒,她猛地指向星期四,
“是你!是你干的!那些是……那些是被祭坛吸干了能量的玩家!你杀了他们还不够,竟然把他们的灵魂……把他们的灵魂都喂给了这个怪物!”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变成了尖锐的嘶吼:“你用他们的灵魂来强化赤月恶魔!就算我们杀了它,那些灵魂也要跟着一起彻底消失!你这个恶魔!!”
乔熙的嘶吼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幸存者瞬间明白了眼前这恐怖景象的真相。
一股比面对死亡更深的绝望和愤怒席卷了众人。他们浴血奋战,牺牲了无数同伴,最终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怪物,还有一个吞噬了同伴灵魂,让他们永不超生的地狱!
面对乔熙那撕心裂肺的指控和燃烧着怒火的眼神,星期四只是懒洋洋地抖了抖翅膀,甚至没有正眼看她。
两只鸡眼之中,竟然透露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焦着在那蠕动的赤月恶魔和散发着幽光的祭坛上。
它发出一阵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咯咯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得意。
“爬虫,”星期四的声音干涩而尖锐,像是指甲刮过岩石,
“你们不过是我主伟大复苏过程中微不足道的养分罢了。尘埃一样的存在,也配称作生命?”
它的头颅微微转动,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扫过乔熙,以及她身后那些残存的、愤怒而绝望的战士们,如同看着一堆即将被投入熔炉的废料。
“区区食物,竟然也妄想反抗餐盘?真是可笑至极!”
“你这王八蛋!!”乔熙气得浑身发抖,法杖顶端镶嵌的宝石因为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嗡鸣作响,湛蓝色的电光如同细小的蛇,开始在她周身缠绕、跳跃。她猛地举起法杖,指向星期四,积蓄的愤怒与魔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雷电术!”
一道粗壮得远超平时的闪电,带着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噼啪声,撕裂了洞窟内昏暗压抑的空气,如同一支愤怒的标枪,精准无比地射向星期四那瘦小的身躯!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或者焦黑冒烟的场景并未出现。那狂暴的闪电在接触到星期四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它的体内,甚至连一丝电火花都没有溅起,仿佛那足以轰碎岩石的力量,对它来说不过是一缕微风。
星期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羽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它缓缓地、带着一种极尽嘲讽的意味,扭过头,那双鸡眼中充满了戏谑和怜悯。
“呵呵……”一阵干笑声响起,比之前的咯咯声更加刺耳,“愚蠢的东西。难道你忘了,你们所依赖的这一切力量,无论是战士的蛮力,法师的魔法,还是道士的符法,其根源,其本质,都来自于谁?”
它用翅膀尖端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姿态傲慢。“你们的力量,全部来自于我主的恩赐,通过我,才流淌到你们这些卑微的容器之中。现在,你却想用这借来的、稀薄的力量,来伤害力量的源头?”
它再次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洞窟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嘲弄:“真是……天真得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