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赵傻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竹棍,那竹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他摩挲得光滑无比。他的肩膀上斜搭着一个褡裢,这褡裢是用白布做成的,中间开叉,两头都是口袋,这种褡裢在皖西地区的土语中被称为“扫麻子”,通常是乞丐们用来装乞讨来的食物、米和其他物品的。
吴浩传站在门口,与赵傻子四目相对。他的目光落在赵傻子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个装扮有点奇怪的老头。赵傻子的穿着还算讲究,袄子的外面套着一件肥大的中山装,下身穿着半新的黑色裤子,脚上穿着牛皮棉鞋。
赵傻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吴浩传的注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他原本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此刻却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浩传则呆呆地看着赵傻子,心中暗自嘀咕:“这哪里像个卜卦的术士啊?分明就是个教书先生嘛!可是,再看他手中握着棍子,肩上搭着的扫麻子,看上去又像是乞丐!这简直有点不伦不类,活脱脱的四不像!”然而,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强压下心中想笑的冲动,脸上露出一副非常尊敬的神情,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赵叔,早上好啊!我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其实也没啥别的事,就是想向您老人家请教一下卜卦的本事。您看,我也没啥手艺,要是能学会这卜卦的门道,以后也能有口饭吃不是?所以,还希望您能不要保守,教教我!”
言罢,吴浩传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老母鸡,仿佛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而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他慢慢地走到赵傻子面前,然后微微躬身,将老母鸡毕恭毕敬地递到了赵傻子的手中。
赵傻子接过老母鸡后,先是掂了掂它的重量,感觉到沉沉的,然后脸上才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神色。他缓缓地说道:“哈哈!原来是浩传啊!我还在琢磨着是谁呢?你这帽子戴得可真是严实啊,连耳朵和眉毛都给遮住了!我差一点都没认出你来!”
接着,赵傻子看了看手中的老母鸡,又笑着说道:“哎呀!你看看你,何必这么客气呢?你不就是想学一点手艺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啊!”然而,尽管他嘴上说得如此轻松,但他的手却很是老实,迅速地拎起老母鸡,塞进了自家的鸡圈里。
放好老母鸡后,赵傻子便直接走进屋里,和他的老伴嘱咐道:“老伴儿啊,今天早上你放鸡出圈的时候,可千万别把吴浩传送我的那只老母鸡放跑喽!记得在它的腿上系上一只破布鞋,然后就在院子里养着,等到喂熟的时候,再把它放出去。”
他的老伴轻声应了一下,赵傻子这才转身,放心地迈步走出屋外。他快步走到吴浩传身旁,却并未邀请他进屋,而是顺手关上了门楼门,然后将手中的扫麻子轻轻放在吴浩传的肩头。
赵傻子凝视着吴浩传,郑重地说道:“你帮我背着这扫麻子,紧跟着我跑上几天,自然就能学会了。干咱们这行啊,最重要的就是得脸皮厚,见到什么人就说什么话。碰上穷人,咱有一套说法;遇到有钱人,那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等会儿呢,咱们得打个车去隔壁乡镇,可不能在咱们这个乡镇里干活,不然太容易被熟人认出来啦,那得多难为情啊!”
赵傻子边走边滔滔不绝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之谈,吴浩传则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如醍醐灌顶一般。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镇上。赵傻子带着吴浩传登上一辆破旧三轮车,见有乘客上车,三轮车驾驶员立马熟练地用摇把摇响柴油机,驾驶着三轮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又带了几个乘客,这才晃晃悠悠地朝着隔壁乡镇疾驰而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他们终于抵达了隔壁的乡镇。下了三轮车后,赵傻子领着吴浩传径直走向一户农家。还没到门口,赵傻子就加快了步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农家的堂屋。
一进堂屋,赵傻子就迅速靠在堂屋门的一侧,双脚并拢,仿佛站得笔直。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六个大约八公分长的木制东西,这些东西的一头尖尖的,形状像牛角一样。两两合在一起为一个椭圆形整体,分开即为一头尖的半圆,这就是所谓的八卦
只听“哗啦”一声,赵傻子把这六个卦像扔骰子一样扔在了地上。只见其中三个卦扣着,另外三个卦则仰着。赵傻子见状,立刻高声喊道:
“卦打三阴并三阳,家里年年有余粮呀!好卦!好卦呀!”
听到赵傻子说这是好卦,农户家的老妇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脸上笑开了花。她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请问老先生!从你这卦象上面,能不能看到我明年能不能抱上孙子呀?”
赵傻子听了老妇人的问题,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堂屋里回荡。笑罢,他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明年准能添人进口!一顺百顺啊!”
“好!太好了!借老先生吉言!我早就盼着抱孙子了!哈哈!”老妇人面露喜色,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仿佛绽放出了一朵花一般,显得格外高兴。只见她沉稳地将装米的大笆斗了拎出来,然后用木制勺子舀满了两大碗米,小心翼翼地倒入吴浩传背着的扫麻子里。
吴浩传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禁愕然。他心中暗自感叹,这赵傻子挣钱竟然如此轻而易举,仅仅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奉上两碗大米。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接着,他们又去了一家又一家,情况都是如此。每到一家,赵傻子总能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些人对他深信不疑,然后心甘情愿地把米拿出来给他。这些人给的米有多有少,最少的也给一碗,多的则有三碗。
还没等他们跑完一个村子,吴浩传就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了。他背上的扫麻子前后口袋都被大米填满了,连一点儿空隙都没有,再也装不下更多的米了。
赵傻子见状,笑呵呵的说道∶
“走吧!浩传!先把这些米背到镇上卖掉,然后咱们再把没有跑完的农户全部跑完!最好不要跑漏了!跑漏掉一家,那就是最少漏掉一碗大米呀!哈哈!”赵傻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