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即便是布过各种局，对各种灵异事件轻车熟路的楚语樱，也哑然了。
这是亲情。
血浓于水的亲情。
唯有亲情，才能让人做出这种无私的事情，为了让孙子活下去，宁愿选择换命。
——可这里是现实，怎么可能存在换命这种东西？
没人比楚语樱这个既得利益者更清楚，所谓的通灵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不过就是利用人性当中的弱点，把他们所恐惧的东西，具现化成各种可怕的鬼神，从而给他们一种心理安慰。
比如“并不是你做错了，而是被鬼神缠上了。”“你这地儿的风水不好，所以你倒霉。”“没考上岸不是你的错，是有小人给你做局了。”
等等等等……
很多人并不需要真相，他们只想在自己经历了那些糟糕的事情之后，能有个渠道让他们宣泄出来。
这个渠道是什么都行。
鬼神就是个不错的借口。
“比起其他人以鬼神来掩盖自己所犯过的罪行，这位爷爷……以灵异之名，所做的事只是想让自己的孙子活下去而已，这样淳厚的真情，突然让我不忍心做他的生意了呢……”
楚语樱轻轻舒出一口长气，她虽然喜欢钱，但同样也有良心。
“说实话，在这件事之前，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我看来，哪怕是再怎么真实的灵异事件，也一定是有人精心伪造出来的，可这件事却动摇了我……”
冯洋搓了搓自己的脸，苦笑一声：“长命锁丢了这件事，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甚至连我妈都没告诉，可老狗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一个平时连路都走不清楚的人，难道是提前来了江市，偷走了我的长命锁，就为了过几天跟我讲这些？完全没理由啊……”
“我想了几天都没想明白，最后只能无奈接受……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鬼神的现实。”
冯洋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楚语樱，道：“所以，综上所述……我的需求只有一个。”
“既然换命这种办法可行，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寿命余出来一些，分给我爷爷？死者复生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实现吗？”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默。
在得到楚语樱的答复之前，他不敢开口，心脏几乎快要蹦到了嗓子眼。
这段时间发生在冯洋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可置信，即便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存在玄学，但如今真的亲口问出是不是可以死者复生这种问题，还是让冯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楚语樱也在沉默。
因为她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这个单。
冯洋和他爷爷之间的感情，深厚到足以打动她这个陌生人。
这种情况……
自己还要赚他的钱吗？
楚语樱忽然觉得心情有点闷，就像暴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让人闷的厉害。
“楚同学？”
终于，冯洋被这种寂静的气氛搞的快发疯了，“你是超高校级的通灵师，对不对？大家又是同学，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传闻，在通灵师这个行业里，你的收费是江市最良心的。”
“其他通灵师的费用，我负担不起。”
冯洋低下了头，眸色暗淡：“所以，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我虽然拿不出来天价的报酬，但我会尽力付给你，所以……可以吗？”
闻言，楚语樱的心头微微一松。
对方的马屁无疑拍到了楚语樱心中最关键的地方。
她的收费，在通灵师这个群体里，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同行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的根本原因。
——一个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比自己强的人，收费居然比自己还要低？
你玩不玩？
楚语樱小时候吃过不少苦，但还好这些困难的生活，并没有磨灭掉她的善良。
因此，收费低虽然赚的少，但起码能让楚语樱心中好受一些。
“先让我想想吧，这是我电话，回去以后等我通知。”
楚语樱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你知道的，死者复生这种东西，即便是通灵师也很难做到，没有人能违背世间的生死法则，如果轻易就能做到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乱了，所以我需要好好想想。”
她现在确实很乱。
因为，虽说冯洋自己说拿不出其他通灵师所要的钱，但情节这么严重，对方给的钱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
这笔钱，楚语樱扪心自问，她是想赚的。
可死者复生已经超出了布局的范畴。
就算是难度最高的天局，也不可能做到让死人活过来。
总不能在群演里面随便找一个来冒充冯洋的爷爷吧？
这种想法，楚语樱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太扯淡了。
一个从小被爷爷带大的孩子，对他的爷爷是最亲近的，怎么可能随便找个陌生人就能糊弄过去？
未免有点太拿人当傻子了……
所以，楚语樱举棋不定，她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好在，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人了。
之前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楚语樱只能靠自己来绞尽脑汁，去想一个好点的办法。
现在？
她的身边有了很多好朋友。
比如小月姐，比如姜瑜。
以及……
夏澈。
“嗯，我知道，谢谢你。”
冯洋吸了吸鼻子，苦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的诉求难度有多高，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楚语樱需要时间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等你电话的。”
冯洋小心的把名片收好，这张薄薄的名片，就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冯洋在找楚语樱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
但那些人，要么直接开了个天价，要么就是骗子。
冯洋的家境随着父母两人的拼命，已经好了不少，这次来找通灵师，也是经过了父母许可的，他们可以拿出来一部分钱用于支付报酬。
但如果是个天价……
掏空了他们一家也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