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圣旨来了。
关于皇陵毒瘴气一案,大肆褒奖了谢胥,一个锦盒里,还赐给了谢胥一样东西。
谢胥翻开,看到那令牌上的刻印。有些微惊:“这是通政司的。”
怎么给他?
“听闻通政司邓九公没了。”
谢胥闻言呆住,什么?
“似乎是毒瘴气没熬住,只能说命不好了。”
谢胥手中握着令牌,他在毒瘴第二日就送了汤药到通政司,邓九公怎么可能没熬住?
除非那碗汤药,邓九公没喝。
出于对谢胥的不服气也好,又或者是,出于某种恐惧。
总之,邓九公自己选择了一种无声息的死法。
“谢指挥?”旁边的叫唤把谢胥给惊醒了。对面宦官挤着脸上市侩极了的微笑,“您还没谢恩呢!”
谢胥这才如梦初醒,带领着京畿衙门上下深深叩拜行礼,“臣谢胥,谢主隆恩!”
宦官这才满意了,将圣旨和赏赐交接完毕,“恭喜谢指挥,以后这京城的防卫,就要都指望谢指挥了。”
谁都明白,这是变相的升官。
还是很有实权的那种升官。
统领通政司和京畿衙门,就代表,除了宫城之内,这整个京师外围,都算是谢胥的管辖范围了。
多少人眼睛都望绿了。
谢胥袖中悄无声息滑落厚厚的金锭子,塞入了宦官的手中,“都是托了公公的洪福。”
宦官笑眯眯地,拍了拍谢胥的肩头,这才领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走的时候,特意在每个经过的街道敲锣打鼓,引得无数人翘首注意。
整个京师经过这一役,都已经知道,朝堂如今新晋的新宠是谁。
有人等宦官走后,羡慕嫉妒恨地一脚踹上门。
……
谢胥揣着圣旨和锦盒,慢慢地回到书房中。
“邓九公已经开罪了圣君,选择这种自行的死法,或许还能让圣君绕过他的家人。”郑九说道。
就像是许多突然自裁的权臣一样。
这个朝堂,来来去去,看起来今日位极人臣,实际上,都只不过是那位君上的盘上子罢了。今日想拨弄谁,就拨弄谁。
可悲的是曾经以为自己稳若磐石的邓九公。
原来从宠臣到要落马,只需要三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谢胥也不想过多评判。他挥了挥手,让郑九下去。——
门边,吕姑娘窈窕的身影终于前来,轻轻靠着:“恭喜你,升官了。”
不容易啊,梦寐以求,心愿达成。
谢胥却抬头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非得是王侯将相吗?”
“什么?”
吕嫣瞪大眼,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干懵了。
谢胥却眼角转笑意:“……没什么。”
很显然,吕姑娘完全不记得了。当初在赵无双一案,谢胥为了调查吕嫣的过去,曾经抓来了一个给吕嫣说过亲事的媒婆。
媒婆说,这位吕姑娘大言不惭,说只肯嫁天潢贵胄,王侯将相。
谢胥至今记忆犹新。
恐怕想不记忆犹新都难。
吕嫣看着谢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隐隐约约有种不太自在的预感。
咋了,难道她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但她可不能忘了今天来的事,赶紧说道:“谢指挥,通政司掌管城门身份路引,你既已拿到通政司掌事令牌,能不能……给我开一个通关路引?”
谢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你要路引做什么?”
吕嫣看着他,这话问的,要路引当然是离开京城啊,“我帮了你那么多,一个路引的情分,总该有的吧?”
她再怎么也为了他的升官路添砖加瓦,铺了不少石子。这人总不能翻脸不认吧?
吕嫣有点忐忑。
谢胥冷冷看着她,比以前任何时候还冷。
“虽说没有路引我也能走……但是,有了路引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去任何地方,也不会有人盘查抓我,所以,这。”
看着谢胥越来越黑的脸色,吕嫣说不下去了,又不是要金银财宝,只是要个路引,这人这么小气吗?
她真是看错他了。哼。
谢胥放下了手里的圣旨,有些重地摔在桌子上。
他站起身,从书桌后出来,走向了吕嫣。
吕嫣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下一刻,手腕被捉住,整个人被狠狠拉进了门。
砰一声,门关上了,差点把门框都甩飞了。
正巡逻的冯十五瞌睡都被惊跑了,立刻扭过头看了过去。只见指挥使的书房门激烈地晃动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啥,隐约还传出像是吕姑娘惊吓的声音,但随后就像是闷回了喉咙里。
冯十五:“……”
算了,想必是没什么事,升官了高兴一点也正常。
直到这一天的傍晚,吕嫣才有些魂不守舍地从谢胥书房里走出来,整个人像是脱了魂,双脚离地地从冯十五和一众衙役面前飘了过去。
“吕姑娘这嘴怎么了,是吃辣椒了吗?”
“指挥使买辣椒了吗?”
而且还关起门来吃。
这辣椒应该是辣的不轻,吕姑娘整个脸都是红的。
后来听闻,那位女侠赵无双和吕姑娘相约浪迹江湖,做快乐双姝,但是谢胥当晚把赵无双叫进了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听说赵女侠当晚不顾宵禁,拿着出城的路引连夜骑着快马跑了。
甚至都没和吕姑娘打招呼。
等吕嫣早上醒来,才惊觉和自己约定要闯荡江湖的同伙已经自己跑了,而她打开门,郑九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吕姑娘,从今日起,我就是您的贴身护卫,保护您……二十四个时辰。”
吕嫣:“……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郑九赶忙改口:“是,是十二个时辰。绝对不离开。”
吕嫣:“……”
刚走出两步,郑九就贴上来了,真的是如影随形。
“昨天指挥使连夜从通政司掉了两个女衙役过来,如果您要上茅房,或者是去任何属下不方便去的地方,会由那两位女衙役陪同。”
吕嫣脸都石化了,她一点点转头看着郑九:“你们是要囚禁我?”
郑九赶忙摆手解释:“不不,指挥使说了,整个京城,您想去哪儿都行,哪怕是皇宫……”
谢胥也不是没有办法。
吕嫣终于忍无可忍:“那我要出京转转呢?”
郑九:“……这属下就得询问指挥使意见了。”
吕嫣脑门都快气炸了,直到她气冲冲去找谢胥,好个恩将仇报的混蛋,不给她路引就算了,还限制她人身自由?!
一脚飞踹开书房门,经过两天的摧残,门槛已经快要差不多了。
“谢胥,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解释……”
谢胥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怒发冲冠的吕姑娘。
“还记得,我在笼子里当了你多久‘宠物’吗?”
吕嫣:“……”第一句话就把吕嫣的怒火浇灭的透透的。
吕嫣喉间开始发紧。
想要装作若无其事,退出书房。
“你想要浪迹江湖?做快乐游侠?”谢胥挑眉问了一句。
吕嫣脚后跟已经退到门槛边上了。
谁还没有个梦想,说说还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谢胥笑了笑说,“只是容我给你算一下,一年、两年、三……四舍五入,我就给你取个整,六年吧,六年期满释放,你就可以去做游侠了。”
吕嫣脸色已经变成蜡了,她看着对面笑盈盈的男人,她的脚后跟再也踩不动了。
下一秒,整个人就软绵绵昏门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