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弟比他还要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俩孩子,而且他也不放心。
父母下放到沈家村,自身都难保,更没有精力。
“爸,可是那些人欺负你,故意不给发粮食,你跟妈来这里都饿瘦了。”
顾临川看着被明显饿瘦的父亲,眼中溢满泪水,却又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爸没事,你照顾好妹妹,别跟陌生人接触,爸会想办法赚粮食的。”
顾瑾言墨眸微眯,看向窗外还在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也在为粮食而犯愁。
上次借的粮食还没还,家里的粮食马上又没了,他不能再指望上面发粮给他。
这次把李德贵打了,恐怕粮食更难分到他手里,得想别的法子,总归不能让妻儿饿着。
顾瑾言看着窗外,想到邻居张伯无意间说过可以去黑市买粮的话。
当时他不以为意,不屑做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违法之事。
现在容不得他顾及脸面,只要能活命,就算违法违纪都得去做,什么都没有家人的命重要。
“你先回屋看书吧,爸先出去一趟。”
顾瑾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义无反顾地转身走入寒风暴雪中。
高清月拿着丈夫的棉袄想再重新续点棉花进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竟找不到多余的棉花出来。
看到暖炕上自己的棉袄,狠了狠心,拿剪刀一把剪开,将棉花掏了出来,全都塞进了丈夫的棉袄里。
但女人的袄子毕竟小,棉花不够,她又把暖炕上的褥子拆开,将里面的棉花弄出来,塞了进去。
直到把棉袄塞得满满当当才满意地拿针线开始一点一点给缝合起来。
当棉袄重新做好,摸着比之前还要厚实的袄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顾瑾言出了门,径直朝着邻居张伯家走去,厚重的积雪足足有半人高,一脚踩下去,几乎把人给埋了。
耳边嘶吼的寒风如同刀子般朝着他刮了过来,本就衣着单薄的他只觉得脸上瞬间失去知觉。
东北的院子很大,哪怕是邻居也相隔不近,顾瑾言一脚深一脚浅地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张伯家门口。
村外一片寂静,除了呼啸的寒风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顾瑾言伸出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的手,敲了敲张伯家的大门,直到许久才看到房门打开。
一个头戴貂皮帽子身穿羊毛大衣的老头才缓缓从屋里走出来。
走近看清是顾瑾言时,二话没说,把门打开,让人进了屋。
半个小时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失温,顾瑾言冻得瑟瑟发抖,坐在热炕上抱着装满热水的茶缸子暖了许久才缓和过来。
张伯看他穿着单薄,冻得不成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赶紧从锅里拿了个热馒头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外面零下几十度的天,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再年轻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呀。”
“张伯,我不饿。”
看着许久未吃过的白面馒头,顾瑾言猛地吞咽几口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开,不去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接过来。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他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
想来讽刺,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连白面馒头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