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京城已然乱成一锅粥。
大半夜的,无数人被惊醒,御林军,守城的兵将已经全部出动,无论是多么大户的人家,都躲不过搜查——
原因很简单——皇上遇刺了。
这个刺客极为擅长伪装,还不知道会逃到什么地方。
为了保住皇帝的安宁,他们必须要抓住元凶。
所以,皇帝的性命为重,谁敢不从?
他想搜,谁都得给他开门。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李渊的眼窝微微凹陷,连胡茬都冒了出来。
他坐在别院里,坐在他跟沈知霜曾经朝夕相处的房间内,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周围,最终,他的目光凝聚在了那条暗道上。
沈知霜——真是好胆量。
他真是低估了她。
流水一般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换不回她半分真心。
想起两人相处的一幕幕,怕不是全都是假的。
事到如今,李渊无法再骗自己。
从头到尾,沈知霜对他便是无情无爱,无非就是会演戏!
李渊的嘴角慢慢溢出一分冷笑。
没关系。
沈知霜想逃也没关系,他大可以把她抓回来。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并不是她想逃便能逃走。
他费尽心机,将她从陆家捞出来,可不是为了放她逃跑。
李渊心里闪过了无数个计划,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深,他必定会让沈知霜终身后悔这次逃离。
他看中的人,绝不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李渊是如此的自信。
大批兵马全都给他放出去了,要是连一个人都找不到,那他们就是废物。
李渊就在那里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他衣着非常狼狈,远没有他认定的那般镇定。
得知沈知霜逃走,李渊从宫里赶过来,又有什么心思去穿好衣物。
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抓住沈知霜,让她后悔,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可是,一夜过去了,沈知霜仍旧没有下落。
“启禀陛下,得知消息后,城门立即落锁,卑职还率了人将其他几道门都封了,护城河上,哪怕已然启程的船,也悉数被逐回了岸。”
“考虑到陆路逃跑可能性大,哨骑每隔三里便设了关卡,官道旁都拿石灰刷了画像告示,沈娘子的画像是找了专门的画师画过的,保证旁人一看就能认出。水路也专门派了船,来来回回搜索,河底也都探查过了。”
李渊面无表情。
“另外一路人,带着兵将们挨家挨户叩门搜寻,破庙的乞丐都没放过……”
“如今,京城戒严已过了好几个时辰,能搜的地方已经悉数都搜过了,莫说生人,便是连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可,可还是没能查到娘子的下落——”
“砰”地一声响!
清脆的茶盏碎裂声让人头都不敢抬。
李渊毫不在意指缝间因茶壶碎片飞溅所刺伤迸出的血,只沉声问道:“都搜过了?”
“是,都搜过了……”
李渊久久不语,气氛极度压抑。
那属下自然也不敢说一句。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禀:“陛下,谢姑娘在外候着了。”
李渊嘴里吐出一个字:“宣。”
谢云绮对着李渊行了大礼:“拜见皇上。”
“你近日跟沈知霜关系不错,可曾知晓她的下落?”
谢云绮的表情看上去无比的冷静,她摇摇头:“臣女并不知晓。”
“你们两人的来往信件呢,给朕看看。”
谢云绮来之前,就被李渊的人逼着把那些信件都收拾好了,如今让她交出来,她脸上没什么害怕之意。
李渊把那些信件翻看了一遍。
两人之间的往来书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一些姑娘家的闲话,不然就是讨论时兴的首饰和胭脂水粉。
看上去非常的平常。
“听说你还多次跟她出游,你们出去都聊了些什么?”
李渊把那些信件放在一边,继续沉声问。
“聊一些家常,她没有朋友,就把我当成了倾诉之人……”
“倾诉什么?”李渊仿佛咄咄逼人。
谢云绮咬着唇:“倾诉……她对您的不喜。”
李渊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
“她不喜朕,你就要帮她逃?”
谢云绮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摇头:“陛下,臣女并没有帮她!若不是您找我,我至今都不知道她跑了……臣女与她素无瓜葛,为何要帮她呢?”
李渊显然不想再听她废话,冷声道:“你若是再不说,皇后之位便没了。你以为朕会容忍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因一夜没睡,李渊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谢云绮下意识抠紧手心,继续摇头:“臣女真的没有帮过她。请陛下明察。”
她仍旧在否认。
李渊眯眼,盯着谢云绮——她的表现堪称无懈可击,完全就是被诬陷者的表现。
事实上,谢云绮做得也的确很好——帮助沈知霜逃跑之人,都是些看似与其他势力毫无牵扯的市井之辈。
有谢家做后盾,难怪那个女人敢逃。
“朕再说一遍,你若还要狡辩,皇后之位必定不保。别以为在民间积累些威望,就能动摇朕的决定。从你帮她逃走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朕不会被人戏弄。若能追回她,对你,朕尚可小惩大诫;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朕无情。”
李渊威压极重,无人敢与他对视。
他语气轻淡,话中寒意却令人心惊。
谢云绮紧紧咬着牙,内心激烈挣扎。
她是该信沈知霜叮嘱的一定要咬住牙关不说出内情,还是信李渊的皇后之位不保?
若真失去后位,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就是为了当皇后才来的京城。
“若是不说,就退下吧,不要再浪费朕的时间。”
李渊又冷冷催促了一句。
谢云绮仍旧在犹豫不决。
李渊是一国之主,他那样神通广大,一定会查出来吧。
她如今不说,难道不是在做徒劳之功?
李渊肯定会怀疑她……
“退下。”
果然,李渊的耐心耗尽了,这便要驱逐谢云绮。
谢云绮心里一急,来不及多想,当即跪地:“求陛下饶恕,我并没有帮她做太多事,只是帮她准备好了路引,户籍,还有其他文书……”
在那一瞬间,李渊的神色变得极冷。
一刻钟后。
谢云绮脸上的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