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煜忽地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对着柳知素扣下了扳机,速度快得柳知素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鲜红的血溅到了柳知素的脸上,她睁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叶玄......?”
她看着叶玄在自己面前倒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别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血从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叶玄的衣服。
柳知素几乎连眨眼都忘记了,但樊煜依旧对这个画面视若无睹,他冷漠地再次扣下扳机,却被挣扎着起身的叶玄再次用身体挡下。
这次他紧紧抱住了柳知素,也让她听清了他口中的呢喃:“阿瑟......”
“阿瑟......”
“这次换我救你......”
就在樊煜将要再次动手的时候,陆亓风有了动作,他出手打掉了樊煜的武器,在樊煜带着诧异看向他的时候,陆亓风用自己接受过无数次训练的手法让樊煜的双肩脱了臼,完成了缴械。
娄云廷一队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陆亓风冷着一张脸,对娄云廷道:“逮捕之后,送到医院吧。”然后走向叶玄和柳知素。
这时的叶玄已经从错认柳知素的幻觉中挣脱了出来,然后不住地在她耳边说着,那一瞬间柳知素觉得她仿佛把这辈子所有要听的嘱托都听完了。
“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我们两清......”
“我也看见过有人为了救我,死在我面前,这种感觉不好受,我几乎要被折磨疯了,很抱歉,我又将同样的痛苦加注在你身上......”
“但我觉得你能走出来......”
“当年我没有带走阿瑟,但我知道她一定被你们的人带走了......”
“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想葬得离她近一点......”
“我知道她是烈士,我不配与她葬在一处,只是想近一点,近一点就可以......”
“求求你,帮帮我......”
生命的最后一刻,叶玄好像又沉浸在幻觉之中,他仿佛看见了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朝他走来:“阿瑟,你来接我了......”
柳知素感受到了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逐渐消逝的全过程,哪怕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伤害过无数家庭、手上也沾染过人命、完全无法洗白的恶徒,她还是感到压抑,生命的沉重让她喘不过气。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如此轻率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
她真的能承担得起生命的重量吗?
“还能站起来吗?”陆亓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柳知素仰起头,然后慢慢地爬起来:“能。”
“他说,他想葬得离阿瑟近一些......”
陆亓风有一阵恍惚,他定了定神,然后道:“我会和这件事的知情人商量他愿望的可行性的。”
此次行动迎来了大成功,包括樊煜、沈斯谨在内的违禁品走私集团尽数被捕。
三天后,叶玄的尸体在南江市火化,同天,林疏向北极狐的直属上级提交了转业申请,批准也很快下来了,她作为仅剩的还有人身自由的知情者,带走了叶玄的骨灰,临走前,才将这个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们。
苏锦瑟、叶玄和周扶蔓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成年后,苏锦瑟离开孤儿院,独自一人发展,最终进入林疏那队北极狐,而叶玄和周扶蔓则辗转被吸纳进了樊煜的走私集团,说起来叶玄的资历其实要比卧底其中的陆亓风要久许多,但也就是因为苏锦瑟的出现,让叶玄在樊煜面前没了最初的信任,反倒被后来的陆亓风压了一头。
北极狐刚刚成立不久时,是樊煜他们第一次踏足共和国境内,那时上级就有意将其斩草除根,因为和叶玄、周扶蔓相熟,苏锦瑟主动提出成为卧底,最后的结局便是为了保护叶玄而死,她死后身份也被暴露出来。
苏锦瑟死后,她的去处变得很敏感,最后还是林疏将她带回了她的家乡烽城,这次林疏也会带着叶玄回到烽城。
“夏队,我走了,展滢去了影子小队,北极狐以后就交给你了。”从那以后,林疏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每当夏拾茵想起这个人时总会无奈地一笑,她明白,林疏的离开不只是因为苏锦瑟,更是为了北极狐。
北极狐合三为一,如果昔日的小队长都还在新编之中,难免会有原队长和现队长指令冲突导致出现矛盾的情况,林疏也倦了,所以她决定离开。
又过了一周,法院对樊煜等人的一审判决结束,有关部门对此次行动参与者的表彰大会也随之而至,柳知素因深入虎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被授予三等功勋章,夏拾茵和展滢作为总指挥升了一级。
然而,令柳知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卧底多年的陆亓风和最后方统筹大局的澄柒,这次表彰大会对其只字不提。
表彰大会结束后,一行人返回雁归谷,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澄柒,路上,娄云廷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所以你们最后找到阿淮的软禁地点了吗?”
其他几个人满脸菜色,因为这次违禁品缉查行动,她们早就把考核忘得一干二净,唯有柳如芷和河洛眼带笑意,对视几秒,同时道:“是黎少校的私宅对吧?”
“你们找到了啊!”娄云廷这倒是没想到,“我们还以为你们都死抠着之前的演习指挥部呢!”
“啊......本来是的,但黎少校的项链出卖了她。”河洛道,“我和如芷看了三天监控的成果。”
“不过,话说回来,黎少校呢?”展滢颇为不解,“而且她和那位卧底的陆亓风连表彰大会都没参加。”
“不清楚,也许已经回雁归谷了吧!”说起澄柒,娄云廷下意识地看向江淮,可江淮却直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柳知素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心里有好多想要问的东西,可是又无从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