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啊，圣诞节之后见。”
说着他抬脚就要走，动作一如既往的随意。
赫敏的心却猛地一抽。
她原本攥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的身体一动，像被一股力量推着一样，急促地跨前一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等一下！德维罗，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只知道此刻必须把话说出口。
刚才那个梦，那种温度，那种心跳，分明是真的。
她不能等了。
可德维罗却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像是临时想起什么。
“哦对了，我找你就是要说这事！”
“法国那边寄来的信我收到了，就不麻烦你再帮我研究他们的学校制度了。”
说完，他还露出一个“差点忘了正事”的表情。
赫敏整个人就像被从心口打了一拳。
她的脸色僵住了，嘴角勉强动了一下，什么都没挤出来。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失焦。
“法国的信……对……还有这么个人……”
她低声重复，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干涩。
她站在那里，像是突然被冻住了。
德维罗转过头来，表情懵懂。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赫敏眨了几下眼睛，像是在努力驱散脑子里的雾。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温软却藏着一种被压下去的失落。
“哦……额……没什么。对了，那封信，你已经看了吗？”
“没呢，我打算之后自己一个人好好看，然后给她认真写封回信。”
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是那种轻松又带点期待的神情。
赫敏站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从胸口一点点抽走了温度。
她明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无声地咽了下去。
一句话，哽在喉咙口，像没来得及睁眼的梦，被时间生生吞了下去。
“哦……呵呵。”
她轻轻笑了下，语气半真半假。
“要是所有谈恋爱的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话音刚落，就像命运故意回应她的讽刺似的——
走廊尽头，一对恋人正慢悠悠地走来。
男生搂着女生，脑袋几乎贴在了一起，小声说着什么，笑声软得能滴出水来。
赫敏侧过头不看，余光却还是扫见了他们交握的手指，以及那种，毫无顾忌的亲密。
“真的是，”
她自嘲般咕哝。
“霍格沃茨就该出一条禁止在公共场合卿卿我我的校规。”
德维罗看了一眼那对情侣，嘴角抽了抽，点头附和。
“赞成，我全票支持。”
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有点认真。
“行，那我先走了，巧克力记得吃啊。”
他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远。
赫敏下意识地抬了下手，像是想拦住他。
可指尖一抖，她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她没说再见，也没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德维罗的背影慢慢远去，直到他拐进走廊的尽头，彻底消失不见。
风吹过长廊，带起她额前一缕发丝。
赫敏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站了很久。
直到一个同学抱着厚厚一摞书擦肩而过，赫敏才像被惊醒般回神。
她怔怔地站了快十分钟，指尖早已冰凉。
“没什么……不是早就想通了吗？”
她喃喃着，伸手拍了拍脸颊。
啪、啪——声音清脆，像是用力地想把脑子里那段不该记住的幻觉抽走。
她吸了口气，直起腰，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能再想了。
学习、作业、图表、考试，这些才是她该用来填满生活的东西。
赫敏转身朝图书馆走去，刚走到门口，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门旁正有个学长低头看书。
这才猛然想起——她手里还拿着那块巧克力。
天哪。
赫敏低头看了一眼那包装精美的蜂蜜公爵巧克力，像捧着个定时炸弹一样赶紧收了回来。
在图书馆吃东西？要是被平斯夫人撞见，她的借阅权八成会被封上一个月。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坐到了图书馆侧边那张石制长椅上。
椅面冰凉，顺着裙摆传来刺骨的寒意。
赫敏低头看着手中的巧克力，轻轻撕开包装纸，一口咬了下去。
“咔哒。”
巧克力碎裂的瞬间，浓郁香甜在唇齿间弥散开来，甜得发腻，却也令人心安。
温热顺着食道涌入胃里，又从胸腔蔓延开去。
她的手脚，脸颊，甚至耳尖，都开始有了温度。
是那种从外而内，一点点被点燃的暖意。
但那股热流最终却在眼眶里积聚。
一滴。
两滴。
泪珠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滴在了赫敏的裙子上，晕开一团深色。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夜空，雪还在落，薄薄地盖在她肩头，却一点也不冷了。
“明明很甜的……为什么……”
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像风吹过干枯的树枝。
“心里……这么苦……”
雪夜下，一名少女蜷坐在石椅一隅。
无声落泪。
仿佛全世界都与她无关，只剩下那块快要融化的巧克力，和一个早已走远的名字。
——
夜深，寝室早已熄灯。室友们的呼吸声轻缓如风，仿佛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沉睡。
赫敏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带着寒气和一点潮湿走进来。
她站在原地听了几秒，确定没有惊醒任何人，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还发胀的眼眶，像是想把那些情绪压回去似的，然后摸黑走向自己的床铺。
换上睡衣，她钻进被子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小寒战。
她缩成一团，静静等待身体的温度慢慢把被窝暖热。
脑子却停不下来。
三把扫帚的壁炉、黄油啤酒的气泡、那句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的话：
“只有我和你——”
赫敏轻轻喃喃出声，嘴唇翕动得几不可察。
明知是句不切实际的梦话，可就是不愿意丢下不管。
她闭上眼睛，心绪随着意识慢慢下沉，像被什么拉进了深处。
忽然——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
赫敏猛地睁眼。
床边，一个金发少年安静地坐着。
微光洒在他脸上，柔和得不真实。
“醒了？”
德维罗微笑着，语气比夜色还要温柔。
“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一惊，下意识压低声音。
“德维罗？！你怎么进来的……这是女生寝室啊！”
但说完，她才意识到——寝室空空的，周围的床铺全是空的。
连那熟悉的厚重窗帘也换成了半透明的纱。
“我说过了，”德维罗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