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突然站了起来,她没有再求姜玉璇,而是转身便往金阙台外走去。
“拦住她。”
姜玉璇冷淡的吐出三个字,下一瞬,侍卫便持长枪拦住了姜姒的脚步。
姜姒扭头朝着姜玉璇看去。
她依旧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犹如俯瞰蝼蚁。
迎着姜姒的目光,她满眼冷淡,“想去劫法场?”
姜姒不语,只是垂在衣袖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
姜玉璇笑了笑,“顾之兰必须死!”
姜玉璇一步一步的来到姜姒跟前,她看着姜姒,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记住了,这些无辜之人都是因你而枉死的!因为,你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母皇!儿臣没有!儿臣……”
“住口,孤今儿就想让你明白,你是孤的女儿,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孤赐给你的,包括成婚。”
一室寂静。
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侍卫单膝跪地,玄铁甲胄映着猩红披风:\"启禀君上,逆犯伏诛。\"
姜姒闻声看去。
是老师的人头!
染血白绸随风掀起,半凝固的血痕蜿蜒如蛇,蜷在顾之兰苍白的唇边。
\"老……老师......\"
姜姒踉跄着上前一步,指节泛出青白。
姜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头颅。
血腥气裹着记忆里的墨香扑来,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对弈,顾之兰将黑子轻轻叩在棋盘:\"帝姬当知,棋道如朝局,弃子亦是慈悲。\"
姜玉璇的手指划过姜姒肩头,冰凉的触感蛇信般游走:\"冬日霜重,回宫歇着罢。”
绛红宫绦垂落,遮住姜玉璇靴尖溅上的血珠。
姜姒望着眼前顾之兰鬓角银丝凝着霜色,忽觉喉间涌上腥甜。
那是十五载晨昏,先生教她尝的第一口君山银针,此刻全化作扎进肺腑的碎瓷。
风声穿过九重宫阙,姜姒听见自己腕骨被攥碎的声响。
雪色如练,照着满地断弦,竟像是那年上元夜,老师立在满城灯火里,含笑教她辨认星宿:\"紫微垣主社稷,帝姬当观北辰......\"
\"帝姬当观北辰。\"
姜姒猛然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唇齿间炸开。
阶前血泊倒映着琉璃宫灯,恍然化作太液池潋滟的波光,而老师青衫磊落,正执卷立在画舫前等她来温书。
碎金般的月光突然暗下去,她望着眼前苍白又血迹斑驳的头颅,忽然再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重重的倒了下去。
姜玉璇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回眸看来,那视线落在姜姒身上,不见喜怒。
半晌,她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将大帝姬送回府邸,她此次差事办的不错,赐下厚礼。”
静若担忧的看了一眼姜姒,终究还是跟上了姜玉璇的脚步。
她道:“君上不怕大帝姬就此一蹶不振吗?”
“为君者,谁不是熬过重重苦难,磋磨,她若无法在这绝境之中反击,将来如何执掌这西越天下。”
静若轻轻的垂下眉眼,没有再多言。
她只是觉得,这对大帝姬来说有些残忍了。
君上是要她在孤立无援中崛起,可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