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琼华与洛希瑶乘着马车回到瑞王府时,瑞王府内已是哭嚎一片。
沈琼华由芍药搀扶着踉踉跄跄下了马车,听着里面的哭嚎声,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明明方才还急着赶回来,可真到了瑞王府,沈琼华却反而不敢进去了,生怕噩梦成真。
沈琼华双腿犹如灌了铅,动弹不得,洛希瑶却不似她这般,风风火火下了马车就往里面冲。
一边往里冲,一边还大喊道:“我才不信!方才进宫时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子人就没了,定是谢南渊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平时欺负我也就罢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等我爹回来,我定要好好状告他一番!”
洛希瑶脚步生风,身旁的婢女拦都拦不住,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瑞王府大门处。
沈琼华定了定神,捏着帕子的手按了按猩红的眼尾,回想着洛希瑶方才的话,心中怀揣着一丝希冀,由芍药搀扶着跟了上去。
从大门至谢南渊的屋中,一路都是哭嚎声,哭得洛希瑶的心里都开始有些发慌。
若是玩笑,这也太真了些,可若是说谢南渊突然就这么死了,她也是不信的。
好不容易到了谢南渊的屋子,洛希瑶一进门就看见平日里向来表情淡漠的纪北红着眼站在屋内,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
她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出的颤抖,“纪北,表……表哥呢?”
纪北绷着脸,额上青筋暴起,哽咽着回答,“郡主……王……王爷他……”
洛希瑶此刻根本没有耐心等纪北说完话,拔脚就往屏风后走。
绕过素白的屏风,就看见了谢南渊一身白衣,头发披散的躺在那里,面色惨白,唇无血色,阖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可若真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也合该被吵醒了才是。
洛希瑶脚步颤抖着上前,轻轻唤了一声,“表哥?表哥!”
见谢南渊没有反应,洛希瑶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哆嗦着朝谢南渊的鼻息探去。
紧接着瞳孔骤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内似有血色蔓延,洛希瑶喉咙有一瞬间的失声,而后便尖叫道:“表哥!表哥你怎么了表哥!”
“表哥你别吓我啊表哥!我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表哥,你赶紧醒来啊!别吓我!呜呜呜~~~”
洛希瑶一便尖叫哭嚎着,一边推搡着谢南渊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就在这时,沈琼华也进来了,她站在屏风旁,被洛希瑶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喏喏地喊了声,“希瑶……”
洛希瑶闻言瞬间抬起了头,泪水已经晕花了她脸上的妆容,鼻头通红,看见沈琼华的瞬间,更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嗓音里透着一丝委屈道:“琼华,表哥……表哥……他,他死了!呜呜呜~~~”
沈琼华呼吸一滞,大脑瞬间空白,有片刻恍然,紧接着又似卸了力道一般,惶惶开口道:“希……希瑶,别开这种玩笑,王爷他只是身子虚弱,他只是睡着了。”
洛希瑶一边流着泪一边举着自己的手指道:“琼华,表哥没有呼吸了,呜呜呜~”
沈琼华抬脚走上前,每一步都好似用了极大的力气,洛希瑶往旁边侧了侧,沈琼华瘫坐在脚踏上,手颤抖着抚上谢南渊的脸。
她柔声开口道:“谢南渊,我和希瑶从宫里回来了,你睁开眼看一看,我们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委屈,皇后娘娘还让永乐公主给我道歉了。”
她脸上挤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说完,见谢南渊没有反应,又道:“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她抚脸的手缓缓下移,落在了谢南渊的鼻息间,紧接着猛地一颤。
身子似是晃了晃,紧接着一只手撑在了床榻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唇色却惨白如纸。
缓了缓,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瞧我,怎么忘记了,你之前说要睡会的,只是……我与希瑶都回王府了你怎么还没睡醒,你这睡得也太久了,该醒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一旁的洛希瑶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琼华……琼华不会是接受不了,受了刺激,疯了吧?
洛希瑶一只手攥住沈琼华的衣袖,道:“琼华,琼华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表哥他已经……”
“你闭嘴!”沈琼华突然厉声道:“他没有死,他就是睡着了,我们走之前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突然死了!”
“你等着,我这就将他唤醒!”
说着,沈琼华又朝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谢南渊道:“谢南渊,你快醒醒,他们都不相信我,都说你死了,你快醒来,狠狠打他们的脸,证明我是对的!”
她姣好苍白的面容都带着一丝扭曲,“你快醒来,听到没有!”
洛希瑶这下是真的被沈琼华吓到了,她紧紧抱着沈琼华的腰,哽咽地喊道:“琼华!琼华你清醒一点,你别吓我啊!呜呜呜~~~”
沈琼华似是感受不到腰上洛希瑶的力道一般,原本抚摸着谢南渊脸的手开始推搡谢南渊的肩膀,“谢南渊!你快醒来!你再不醒来我真的生气了!”
见谢南渊没有反应,沈琼华加大了力道,原本推搡的手转而紧握成拳捶打谢南渊的胸膛。
“快醒来!你快醒来啊!”
一旁的纪北似是看不下去了一般,猩红着眼道:“县主,王爷是真的已经死了,吴院正亲手诊断的。”
这话传入耳中,沈琼华却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神色惊惶,嘴唇抖动道:“吴院正,吴院正人呢?王爷的身体一直交给他照料,怎么会突然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纪北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道:“郡主和县主进宫后,王爷突发旧疾,来势汹汹,加之身体过于虚弱,大量呕血后一口气,没缓上来,这才……事发突然,吴院正已经进宫请皇上降罪去了。”
沈琼华目眦欲裂,嗓音尖利道:“人都已经死了,降罪有什么用!”
她伏在谢南渊的塌边,声声泣血,“谢南渊!你个骗子!花言巧语的骗子!”
“当初说的多好听啊!你说你要娶我,你说你要娶我做你的王妃,你说你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可你现在做了什么!”
“如今圣旨已下,婚约已定,你却躺在这里,让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就这么抛下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听到没有!”
“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赶紧给我起来!起来啊!”
李顺全带着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癫狂的一幕,脚步一顿,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顶着红红的眼睛,挤出两滴泪,上前道:“郡主,县主,还请节哀。”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洛希瑶与纪北都看了过来,唯有沈琼华一直看着谢南渊,一副伤心欲绝,心如死灰的样子。
李顺全此刻显然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说明来意。
他哽咽道:“皇上一听闻噩耗,当即便晕了过去,此时还未醒,吴渊正一直守在龙榻边,皇后娘娘也赶来了太极殿。”
“此事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死者安息要紧,遂命奴才来处理瑞王殿下的身后事,好让瑞王殿下能够早日入殓安息,至于其他的,等皇上醒来再做处置。”
说着,他手一挥,身后的小太监们便上前要将谢南渊的遗体挪走。
就在那些小太监的手触碰到谢南渊身体的一刹那,沈琼华似是疯了一般,猛地挥开那些小太监的手,整个人扑在谢南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