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在袖下的双手捏得死紧,努力维持声音平和:“我……我有些事想不清楚,所以来神镜天找一找书籍,没准会有记载。”
元钧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她,可对苏棠而言,却已经和他分别足足四个月了。
苏棠脑子有些空荡荡的,没想过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她还以为元钧会在四处云游,全然没想过帝神原来一直都呆在神镜天里。
元钧帮苏棠打开房门,让她进入房内寻找神籍。
苏棠的手有些颤抖,在书堆里找了半晌,却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
元钧则一直斜倚在门边,温声道:“你想找什么书?不如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
苏棠要找的当然是有关神胎的记载。
所有有关神明的记录,全都在神镜天里的神籍上。
可苏棠并不接话,她只是轻声道:“我再找找。”
她坐在地上,翻阅了一本又一本书,不厌其烦。
直到突然间,有一本深蓝色书封的书籍,突然砸在了她的脚边。
苏棠拿起书看了看,没想到记录的竟然是神明的繁衍。
她心底一喜,将书揣在怀中,却还小心翼翼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可一直站在身后的元钧,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苏棠心底又落寞又松了口气,她握着这本书细细看了起来。
这本书倒是将神明的繁衍和死亡写得很详细,苏棠仔仔细细看着,全本主要写述了神明是如何从混沌中诞生。
而几十万年前,与神明一起诞生的,竟然还有两个族群。
其一,是神器赤凤一族,其二,便是在混沌之中所孕育出的上古魔物。
混沌时期天气灵气混乱,混沌既然能孕育出纯粹的神,自然也能培育出最凶残的猛兽。
几股势力在当时天地初开时期相互缠斗,神族和兽族的势力几乎不相上下,因此双方战争的关键,便落在了赤凤族的身上。
赤凤身为神器,谁能得到神器,谁便能彻底压制另外一方。
当时的赤凤神器乃是一株莲花,还没有自己的神识,神族和兽族为了争夺赤凤莲花,几乎头破血流。
混沌时期的战争越来越白热化,赤凤莲花今日被神族所夺,明日被兽族所夺,只可惜他们谁都不懂应该如何开启这朵莲花的力量。
直到某日,元钧又一次抢夺到了赤凤莲花,他手掌中的神血,尽数灌溉在了赤凤莲花的身上,——直到那一刻,这朵莲花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异常纯粹的灵力,将元钧紧紧包围。
被染上了神明的血的赤凤莲花被激活了能量,她化成人形,成了元钧的得力助手。
从此之后,神族一步步将兽族的能量蚕食,先后封印了无数凶兽,直到将所有凶兽全都彻底封印。
三界太平。
经过无数日月繁衍,天地之间逐渐演变成天地人三界,天界住着仙人,地下住着妖魔人,众生芸芸,各自繁衍,终于成了如今繁华模样。
而当初助力元钧的赤凤莲花,在完成她的使命后便沉睡入世,直到下一场浩劫即将来临前,她才会现世。
神明从诞生至今,随着神陨的神越来越多,天地之间已只剩下元钧最后一个神明。
从历史来看,所有的神明都是由混沌之中诞生的,先前从未有过神明繁衍的先例。但是没有先例,并不说明不能繁衍。
神明自然也是可以繁衍的,只是孕育神胎的时间甚久,需要整整七十年。
且因为神胎的能量太厉害,随着神胎的越来越大,若是母体太过柔弱,只怕根本就荷载不了这么强大的能量。
最终母体只会成为神胎的养分,被神胎尽数吞噬。
因而若是母体怀了神胎,最好的办法便是在神胎稳定后,将其从母体抽离,寻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安置妥当,让日月精华继续供养它,否则,只怕是要一尸两命。
母体惨死,神胎也活不下去。
……
苏棠仔仔细细研读着这本书上的一字一句,越看越心慌。
她放下书,有些发呆地看着前方。
如果没算错的话,她腹中的胎儿应该有两年有余了,若是按照书上所说,在胎儿怀足三十年的时候,就该将胎儿转移到体外,给胎儿寻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界,让它继续吸收天地灵气。
苏棠忍不住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腹部,她眼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坚定来,她起身走到房门外,想要直接离开这里。
可才刚踏出房门,就看到元钧又站在了院子里。
苏棠垂眸,低声道:“帝神还未休息?”
元钧静静地看着她:“你来这里,是为了查些什么?”
苏棠摸不准元钧的想法,也许他知道自己坏了他的孩子,会想要将孩子从她体内剥离。他当初离开得决绝,说和离便和离了,可见他对她,算不上太喜欢。
月光下,苏棠看着元钧略带邪气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她突然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苏棠笑了起来,假装轻松道:“如果当初我们两个有了孩子,你当如何?你会爱它吗?”
元钧眸光幽深,他看着她许久,才说:“若是我们两个有了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它。”
元均道:“可你若是怀了神胎,只怕你会九死一生。倘若这个孩子会威胁到你的性命,我会亲手将它杀了。”
他说话时,面色沉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苏棠被他吓得脸色变了变,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元钧朝她紧追一步:“苏棠?”
苏棠脸上的笑意漾出,可眼中却带着慌乱,她笑道:“我只是于你玩笑罢了,我怎么可能怀了你的孩子呢?我与你只当了短短的百年夫妻,我倒是想生个孩子呢,可惜到底与你有缘无分。”
元钧也低笑起来:“说的是,你我到底缘浅,竟只做了短短百年夫妻。”
他的笑意中带着几丝落魄,还透着几丝自嘲。
微风拂面,苏棠垂下眼眸,对着元钧做了做揖,与他擦肩离开。
苏棠缓缓走出房门,缓缓经过小神湖,穿过小神山,她脸上的眼流满面,却始终在心底逼迫自己不要回头。
她一路穿下混沌云层回到小别村,上床入睡。
却浑然不知在她刚进屋多久,身后元钧也已经悄然跟上,幻化成了院子里的一朵丁香花。
苏棠与阿沁就这般平平静静地又过了月余,直到这日一大早,春寒料峭,苏棠正在池子边洗衣衫,突听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苏棠!你竟真的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苏棠回头看去,便见自己身后站着的女子修长窈窕,明艳貌美,赫然是好久不见的玉瑶。
上次在天界,她们二人不欢而散,她知道玉瑶早晚会找上门来,因此此时见到她出现在眼前,并不感到意外。
玉瑶走到苏棠身边,蹲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只是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欲说还休,复杂得让苏棠觉得很不舒服。
苏棠埋头捶打手中的衣衫,淡淡道:“你是来寻找帝神的吗?可惜帝神并不在这里,你来晚了一步。”
玉瑶略微沉默,半晌才道:“你可有和帝神说过,若是想避开这场天地浩劫,他便必须要与我成婚?”
苏棠头也不抬:“这些话,还是留给你自己亲自和帝神说。”
玉瑶有些急了,她攥紧了苏棠的手腕,逼着苏棠停下浣洗衣衫的动作,逼她看向自己。
玉瑶冷声道:“事关三界安危,你为何不和帝神说?你是不敢吗?你怕帝神若是得知这个真相,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是不是?!”
平日里娇艳的玉瑶仙子,此时此刻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眼中充斥着不甘。
苏棠却依旧淡漠,只是语气略带讥诮地说:“帝神要跟谁成亲,都与我无关。事关三界安危又如何?我不过是一株平平无奇的草精,难道你要将三界的安危,系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