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的话一出,包厢内的氛围一瞬变得微妙。
这话,让人怎么接?
就在宋言汐老脸滚烫,想着如何糊弄过去时,就听子恒问:“娇娇,喝不喝甜汤?”
小丫头眼睛都亮了,点头如小鸡啄米。
宋言汐如蒙大赦,忙端了一碗甜汤准备喂她。
没想到娇娇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向子恒道:“二哥哥今天话好多。”
子恒闻言,腼腆的脸上不免多了窘迫。
他下意识低下头,在心中默默祈祷墨锦川和宋言汐不要在意,最好是没听到妹妹的话。
可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么点距离,他们一定是听到了。
姑姑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冒失,像老三一样爱出风头?
他在杂书上看过,凡是高门大户的继室,都喜欢那种老实木讷的,最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继子。
这样的人,既不会分走丈夫的疼爱,也绝对威胁不到她将来所生孩子的地位。
也只有如此,才能讨新夫人的欢心,往后在家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亲生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被父亲收养的孩子,按理说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虽然姑姑心地善良,看着并不像是书中的恶毒后娘,可他尽可能乖一点,总是没错的。
就像钱嬷嬷曾说的,没有人会喜欢总给人添乱的孩子。
他要懂事些,再懂事一些。
子恒的脑袋越来越低,就在他恨不得要将脑袋埋在桌下时,听到宋言汐的轻笑声响起。
紧接着,他听到她道:“话多了好呀,男孩子就是要健谈一些,跟个木头似的连句话都不愿意说,将来如何讨媳妇?”
闻言,子恒的脑袋顿时更低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羞的。
他闷闷道:“我还小,不急。”
宋言汐听到他这么说,笑得更开心了。
她自然知道他眼下年纪还小,再过几年都未必着急议亲的事。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故意逗他罢了。
这小闷瓜,还真急了。
娇娇歪着小脑袋看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二哥哥快要长大。”
宋言汐还在想小丫头怎么会有此一说,就见子恒猛地抬起头来,表情严肃道:“不许胡说。”
“哦。”娇娇脸上没了笑,轻叹一声道:“不说就不说,反正二哥哥还小。”
她又小声咕哝了两句,说了些什么,宋言汐没听清。
可从一旁父子俩微妙的表情中,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小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
庄诗涵人虽然不怎么样,眼光却也算得上毒辣。
她刚刚没说错,王爷当真是给她养了一个好女儿。
*
隔壁包厢。
闻祁看着桌上的两壶酒,扯了扯唇角道:“这个墨锦川,还真是狗鼻子。”
乌钧手上筷子不停,没有半点意外道:“这里是大安的京城,到处都是墨氏皇族的眼线。
在下与殿下出来了这么久,锦王殿下要是没有半点察觉,又怎配当殿下的对手?”
听着这话,闻祁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在夸他,还是在夸墨锦川。
亦或是,都有。
见他愣着不动,乌钧笑着问:“殿下怎么不动筷,可是不合胃口?”
闻祁舌尖上的火燎感还没完全退去,闻言脸色僵了僵道:“没有,孤很喜欢。”
看着碗里吸满了红油,一看就辣味十足的青菜,他硬着头皮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明明已经辣的满头冒汗了,还不忘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点评来。
他道:“此味,甚是独特。”
乌钧笑着应是,面上笑嘻嘻,心中想的却是老子辣不死你。
最好是吃完立即上吐下泻,蹲在茅厕里拉他个三天三夜,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也不枉,他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假意逢迎。
若不是为了查清柯将军身死的真相,此等多疑且残暴至极的昏君,怎配得上他的追随?
乌钧越是这么想,手中筷子挥舞的越是勤快。
而闻祁也逐渐尝到了滋味,用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味道确实独特,也难怪在安人中很受推崇。”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
乌钧当即冷了脸,呵斥道:“哪来的狂妄之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硬闯进来。”
他扬声便要喊店小二进来,却忽然注意到来人身着蜀庄统一的服饰,眼神一瞬变得警惕。
“你是何人?”
说话间,乌钧的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动手。
闻祁却半点不慌,抬手将帕子往桌上一扔,冷声道:“孤并未传唤你。”
柏青一掀衣袍跪下,恭敬道:“殿下恕罪,今日属下与大安锦王碰过面。”
闻祁挑眉问:“墨锦川认出你了?”
柏青略微迟疑,道:“属下不确定。”
话音刚落,闻祁抓起一旁瓷碗便要抄他砸去。
乌钧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仔细隔墙有耳。”
闻言,柏青脸色微变。
闻祁沉着脸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柏青恭敬应了声是,开口道:“属下方才上楼时正好碰到郡主离开,看架势,似是要走。”
“走?”闻祁冷笑,“她名下既无郡主府,国公府又不待见她,她能走哪儿去?”
柏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到什么,闻祁一张脸当即乌云密布,霍然起身道:“随孤过去瞧瞧。”
乌钧拧眉劝道:“殿下,锦王与永安郡主就在隔壁,您这般追过去恐有不妥。”
闻祁:“孤会怕他?”
察觉到他的不悦,乌钧赶忙站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道:“殿下明鉴,在下绝无此意。”
不等他再开口,闻祁不容拒绝道:“乌先生留下慢慢吃,孤去去就回。”
“殿下……”
乌钧象征性喊了那么一声,见闻祁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干脆坐了回去。
如此美味,若就这么放着岂不是暴殄天物?
至于闻祁那边。
他不过是个区区谋士,该劝的都已经劝了,主君非要一意孤行,他能怎么办?
自然是把这一桌酒菜笑纳了。
半晌,乌钧忽然放下了筷子,拿过一只空酒杯甄满,对着空气敬了敬,随即缓缓倒在地上。
他擦了擦泪湿的眼角,轻声道:“柯大哥,再等等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