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闵方业缓缓举起一柄裹着鲛绡的长剑，“我名剑山庄新铸此剑。”
鲛绡滑落的刹那，阳光在剑格上撞出七彩虹晕。
单霖大师突然推开人群。
这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健步如飞，枯枝般的手指刚触到剑身就剧烈颤抖。
“这纹路……”他指甲刮过剑脊上若隐若现的松针纹，“竟是失传的寒潭淬火术！”
“铮……”
长剑出鞘的龙吟声惊起满山飞鸟。
离得最近的几个剑客突然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鲜血……
那剑光太烈，竟如实质般刺目！
“不可能！”
尹强踉跄后退撞翻香案，贡品滚了一地。
他太熟悉这种剑鸣了，三十年前老庄主临终前铸出的那柄“残阳”，发出的正是这般凤鸣龙吟般的颤音。
赖家主夺过长剑时，剑穗上的玉铃铛叮咚作响。
他并指一抹剑刃，血珠竟顺着血槽自动滚成一线。
“好个‘血引长虹’！”这位见惯神兵的家主声音发颤，“闵庄主，此剑可能量产？”
闵方业没说话，只是掀开衣摆露出小腿……
那里缠着的纱布正渗出血来。
众人倒吸凉气，明白这是亲自试剑留下的伤。
“一千柄！”赖家主突然高喊，玉佩在腰间叮当乱撞，“不，三千柄！定金现在就……”
他话音未落，十几个家族的管事已经挤到台前，订单契约雪片般飞来。
尹强望着被人群淹没的闵方业，突然发现对方雪白的鬓角在阳光下闪着光。
“庄主？”
大弟子碰了碰他手臂。
尹强这才惊觉掌心已被指甲刺破，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炉火中融化的铁花。
“尹庄主，明日午时之前，十座炼器坊务必腾空。”闵方业负手而立，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叨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后名剑山庄众人昂首挺胸，眼中难掩喜色。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回庄路上，年轻弟子们仍沉浸在胜利的亢奋中。
几位长老交换着眼神，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队伍最前方那道青衫背影上……
今日名剑山庄能绝地反击，全赖这位神秘莫测的杨公子。
议事厅内，烛火将众人影子拉得老长。
闵方业突然转身，双手重重按在杨小凡肩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杨公子，今日若非你出手，名剑山庄百年基业怕是……”
声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数下才继续道：“这份恩情，山庄上下铭记于心。”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
大长老拄着铁杖上前，皱纹密布的脸上泛着红光：“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意！那殷老匹夫最后的表情……”
说着竟笑出声来。
杨小凡微微侧身，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闵庄主言重了。”
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肩头落叶。
“老夫决定，”
闵方业突然提高声调，环视众人：“十座炼器坊中，八座收益尽归杨公子所有！”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杨小凡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闵庄主……”
他摩挲着腰间玉佩，组织语言：“在下此行只为寻亲，不日便将离开冰城。”
顿了顿，抬眼时眸光如电：“倒是有桩买卖，或可两利。”
闵方业闻言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杨公子但说无妨！”
他下意识前倾身体，案几上的烛火被带得摇曳不定。
“中太洲。”
杨小凡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指尖在桌案上勾勒出大陆轮廓：“名剑山庄的兵器，该在那里绽放锋芒。”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
几位年轻执事瞪大眼睛，互相从对方脸上看到难以置信的神色。
中太洲？
那可是千羽世界强者云集之地！
大长老的胡须剧烈颤抖：“杨公子有所不知，十年前我们曾……”
话未说完便被闵方业抬手制止。
“详细说说。”
老庄主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沉稳，唯有紧握扶手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内心波澜。
杨小凡嘴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铺开。
羊皮纸摩擦声里，他指尖点向中太洲某处：“叶家独占炼器市场七成，但他们的玄铁淬火术有个致命缺陷……”
随着讲解深入，长老们脸上的疑虑逐渐被震惊取代。
闵方业盯着地图上标注的几处要道，突然拍案而起：“妙！以我们的叠纹锻造法专攻软剑市场，正好避开叶家强项！”
“不仅如此。”杨小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改良后的‘千叠铸术’，可让兵器韧性再提三成。”
闵方业接过玉简的手微微发抖。
这等秘术放在任何门派都是不传之秘，眼前年轻人竟随手相赠？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深深作揖：“杨公子以诚相待，名剑山庄必不负所托！”
次日黎明，数十匹龙血马在庄门前焦躁地踏着蹄子。
闵家岩正在检查行装，腰间新佩的“流云剑”在晨光中泛着青芒……
这正是昨夜杨小凡亲手所铸。
“东北方向由我负责。”
杨小凡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若发现线索……”
“立即燃剑符为号。”
闵家岩拍了拍胸前暗袋，那里三枚赤红玉符正散发着温热。
他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家父让我转告，无论能否找到尊夫人，名剑山庄永远为杨公子留一席之地。”
杨小凡握缰绳的手紧了紧，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随着一声长嘶，三队人马如离弦之箭射向不同方向。
寒风如刀，卷起漫天雪粒，打得人脸生疼。
上官月和东方音的画像在风中猎猎作响，被张贴在冰城各处显眼位置。
几日下来，消息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杨小凡站在城墙上，指尖摩挲着最新送来的情报，眉头紧锁。
大多数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极北之地。
“杨兄，有眉目了？”
闵家岩踏着积雪走来，呼出的白气在眉梢结成了霜。
杨小凡将纸条递过去：“有人说曾在城北见过她们，行色匆匆。”
“极北之地……”闵家岩眉头皱得更紧，“那地方连雪狼都活不下去。”
焦泉从后面赶上，跺了跺冻僵的脚：“我年轻时去过一次，差点把命丢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