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大周，一处不知名的山林间，树木接连倒下，惊起一片鸟兽。
“啊——”
一个浑身沾满污秽，赤身露体的人，在林中横冲直撞。
“啊——”
他双手紧抱着脑袋，痛苦地喊叫着，声音却似有两人重叠，格外怪异。
天上的红光照着他布满血红的双眼。
“楚尘风！！！”
撇过凌乱的长发，定睛一看，楚唤灵已经变了个样子。
佝偻着身子，指尖缝里泥土混着凝固的血。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五官。
楚尘风依旧痛苦地嚎叫着，自从这天上诡异的红光出现后，他的脑中就不断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悠长而淡漠，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睡去。
“到我了！到我了！！”
楚唤灵的脸忽地又变得病态而狰狞，四肢做着怪异的动作，看着格外不协调。
“滚出去！”
没人知道，楚唤灵此刻的苦痛。灵魂不断地被撕扯，就好像有一根木棍，不断地翻动着自己的脑子。
他知道自己的不能睡去，一旦睡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自己的隐忍、受过的屈辱、经受的苦难，真的就成了一个笑话。
“给我滚出去！”
忽地，砰的一声，楚唤灵朝一旁的岩壁撞去。
一次下来，只是岩壁碎裂，额头微红而已。
然而，楚唤灵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一次又一次……
鲜血很快顺着岩壁流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
楚唤灵终于力竭，朝后倒了下去。
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穹，伸出了手，失了神。
……
“师傅……师傅！”
在城墙上，奋力想要挣脱束缚的楚尘风忽地耳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楚尘风偏过头一看，正是姜鸿。
接着，楚尘风又连忙向上望去，只见莲姑正举着个瓷瓶，一脸陶醉着笑着。
“我来救你……”
“回去！”楚尘风突然喝道。
姜鸿被吓了一跳，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又说道：“这是父亲给我的，说是有金蚕脱壳、逢凶化吉之能。”
说罢，就将珠子甩向了楚尘风。
楚尘风心念一动，召出千面玉，化作一个手掌，接住了珠子。
突然，一根血柱拔地而起，楚尘风连忙喝道：“快闪开！”
无数的血虫从空中落下，楚尘风向姜鸿原本站立的地方望去，已经没有了人影。
片刻后，耳旁却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傅。”
楚尘风向一边望去，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李兄……”
“看你这样子，挺狼狈啊。”李君行将姜鸿护在身后，笑道，“要帮忙吗？”
楚尘风抬头望了眼天上的莲姑，回道：“李兄不怕死的话，就来吧。”
“哈哈。”
李君行拔地而起，楚尘风将真气灌入珠子，内外合力，终于挣脱了莲姑的束缚。
高天之上，莲姑只是微微瞥了一眼，笑了笑，又全神贯注地盯着瓷瓶了。
砰的一声，楚尘风从城墙上落了下来，总算回到了地面。
“师傅……”
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李君行喝道：“有东西来了。”
说罢，楚尘风朝天上一瞥，只见双目血红，宛如魔女的李文仙从天上冲了下来。
楚尘风怔了一下，连忙说道：“李兄，你保护好姜鸿，往城里去，快！”
“你呢？”
“这是个好机会……”楚尘风突然没由来地说道，眼神竟是格外平静，“姜鸿，快去找姜林！”
李君行一时没有明白楚尘风的话，但看到李文仙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也不得不带着姜鸿往城内跑了。
“师傅。”
姜鸿看着城门楚尘风独身一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
红光越来越刺眼了，楚尘风抬头望去，刚好跟李文仙对视。
楚尘风握紧拳头，身形下沉，拔地而起。
砰的一声，李文仙身前展开一个护身玄气，跟楚尘风激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只是眨眼间，双方就已经在空中换了数十招。
楚尘风吐出一口浊气，落回了地面。
李文仙眼神淡漠，从上攻了上来。
“哈哈……”莲姑瞥向争斗的二人，不由得笑出了声。
“长公主，你还在吗？”
楚尘风紧皱着眉头，不得又一次展开了岁除。
“长公主，我是尘元，记得吗？”
李文仙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攻势愈发猛烈。
有整个大阵在身后支持，李文仙几乎是处于不败的境地。
片刻后，楚尘风再一次开启了岁除，嘴角已渗出了血迹，身体已接近崩溃地边缘。
砰——
李文仙的一掌重重地拍了在了楚尘风胸口，即便经过山海幻象的化解，还是让楚尘风受了不轻的伤。
“噗……”
楚尘风吐出一口鲜血，一边招架着李文仙一边看向她破碎的面容，淡漠的神情下，血红的双眸下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你……”
李文仙突然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楚尘风。
高天之上，刚还面露微笑的莲姑突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闭。
……
大周王朝，九州各地。
在群妖献祭，大阵完全展开到此刻为止，普通百姓已死伤过半。
但却仍有一群人在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这场劫难。
幽州的湖底、青州的深山……乾州的平野，惠州的荒原。
乱瞳中人还在履行着他们的职责，正如他们所说的——赴难！
这本就是一场避无可避的灾祸，就算没有楚尘风当初举办的武林大会。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会站出来，不为别的，只求心中无愧，没有少了那份侠义之情，这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对他们而言，练功并不是获得强大的力量去欺负弱小，而让自己的内心更加饱满。在这一生的最后，脑海中闪过走马灯的时候，能够多一些画面，笑着说道：“老子真厉害，这辈子没白活了。”
高耸的阵钉之下，米粒般大小的乱瞳中人，仍旧挥出了自己的一刀一剑，即便自己身旁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即便只是给阵钉留下一道道划痕。
但是，如果能够在整个大局的水面，激起一道波纹，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蝼蚁也敢反抗……”
高天之上，莲姑紧皱着双眉，静坐养神。
九州各地，阵钉同时受到的伤害超出了大阵自我调节消耗能力。
毕竟，这个大阵本就不是用作防御的用途。
反噬造成的伤害，让莲姑也不得不严肃对待。
“噗……”
莲姑吐出了一口鲜血。
乱瞳中人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堆起的战果，总算起了效果。
“大阵减弱了？”城内，李君行一边用功给姜林疗伤，一边抬起头，望向天穹惊喜道。
“太好了！”姜鸿在一旁，欣喜道，“姜林，你快醒醒，看啊！”
说罢，姜林缓缓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虚弱地回道：“少主……”
拿起断剑，姜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还不能停下来……”
只是姜林话还没说完，突然，城门外的高空上，传来一阵巨响。
一圈圈红色波纹朝四周迅速散开，莲姑气势全开，双脚化作蛇尾，长满蛇鳞的双手向上一抬。
刹那间，九州各地的阵钉同时荡开了一道波纹。
轰鸣声传来，只是瞬间，阵钉旁的所有生灵都化作了飞灰，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
至此，乱瞳中人只剩下了楚尘风、裴风裴月、路平远、姜林姜鸿，还有不知生死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