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江逾白和顾云舟就抵达了东南边境的天堑之桥附近。
此时,夕阳如血,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猩红。
当最后一丝残阳缓缓落下,江逾白踏上了天堑之桥。
在皎洁的月光下,桥下依旧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烟雾弥漫,仿佛没有尽头。
一旁的顾云舟凝视着江逾白低头俯瞰的身影,不禁眉头一挑,疑惑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逾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挑衅地对顾云舟挑起单侧眉头,说道:“可敢跟我赌一把?”
顾云舟的眉心微微一动,他抬起眼眸,望向月光下的江逾白。
只见江逾白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衫,宛如月下的仙人,气质出尘。
顾云舟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回应道:“又有何不敢?”
话音未落,江逾白的身影如闪电般跃上了天堑之桥的栏杆之上。
他双手迅速结印,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瞬间,无数道银色的丝线从他的手中喷涌而出,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璀璨夺目。
随着一道轻微的“啪嗒”声响起,天堑之桥那原本无形的屏障似乎在瞬间破裂。
江逾白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飞鸟般轻盈地跃下了天堑之桥。
顾云舟见状,并未有丝毫犹豫,他紧跟着江逾白的身影,同样飞身而下,一同消失在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跳下天堑之桥之后,顾云舟便感受到自己在急速降落,四周传来的呼啸声不断侵蚀着他的听觉和大脑。
他的耳膜在罡风撕扯中嗡嗡作响,十指扣住的剑诀几乎要被气流冲散。
他看见前方江逾白的衣袂翻涌如白浪,霜雪剑在幽暗中划出冰蓝色轨迹。
那抹冷光忽然被某种无形之力扭曲,空间在眼前碎裂成千万片琉璃。
下坠的虚空突然凝滞。
他踉跄着踏在绵软的地面上,靴底漾开乳白色的涟漪。
这片天地像是被浓雾浸透的宣纸,连呼吸都染上潮湿的墨香。
江逾白正俯身观察地面,霜雪剑插在脚边,剑锋没入的地方泛着蛛网状的青纹。
“三十七步见方。”江逾白忽然开口,指尖抚过那些游动的纹路,“你听。”
顾云舟将白玉剑横在膝头,剑鞘与地面相触的瞬间,有金石相击的铮鸣在虚空中震荡。
那些青纹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剑鞘攀上他月白的袖口,在衣襟处绽开朵朵墨梅。
“是镜渊。”
他猛然起身,白玉剑在空中划出半轮弦月。
剑光所过之处,原本平滑的“天穹”竟现出细密的棱镜,亿万道折射的光线交织成星图。
江逾白轻笑一声,霜雪剑已化作流光刺向北斗方位。
剑尖触到镜面的刹那,整个空间开始剥落,露出背后流转的青铜门楼。
门环上蟠螭纹突然睁开赤金竖瞳,顾云舟的剑锋精准点中瞳心。
“天元破阵诀!”
两人同时掐诀,白玉与霜雪双剑交错成阴阳鱼。
门缝中漏出的苍翠光芒吞没了雪色世界,带着松涛与鹤唳的风扑面而来。
松香沁入衣襟的刹那,顾云舟的瞳孔微微收缩。
眼前延展的青铜阵台足有九丈见方,每一块地砖都浮刻着星宿图纹,而本该悬挂烈日的位置,竟悬着一柄布满铜锈的巨剑。
江逾白的霜雪剑突然发出龙吟,剑穗上的冰晶铃铛无风自动。
顾云舟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白玉剑鞘表面不知何时浮现血线,正顺着云雷纹蜿蜒成古老咒文。
江逾白指尖拂过阵台边缘的饕餮纹,青铜在触碰处泛起涟漪,“这里的星图是反的。”
他靴尖轻点角宿星位,本该明亮的星辰突然黯淡,而对面鬼宿却爆发出刺目青光。
顾云舟突然按住狂跳的剑柄。
当二十八宿的投影开始逆向流转时,他看清了空中巨剑投射的影子。
那根本不是剑影,而是无数交叠的锁链,正将某个庞然巨物捆缚在阵台之下。
“坎离移位,开阳入阴。”
他并指抹过白玉剑身,剑锋拖出的月华在坤位凝成光斑。
江逾白几乎同时将霜雪剑插入震位,冰霜顺着地缝蔓延,冻结了正在偏移的翼宿星纹。
青铜阵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悬空巨剑的铜锈开始剥落,露出内里血玉般的材质。
顾云舟忽然嗅到浓重的铁腥气,那些锁链虚影正在他们头顶交织成囚笼。
江逾白反手将剑鞘掷向空中,冰晶铃铛撞碎锁链的瞬间,他看见巨剑上浮现出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眉眼。
“这是……剑心映魂?”
顾云舟的白玉剑突然脱手悬空,与巨剑形成共鸣震颤。
阵台下的存在似乎被惊醒,整座青铜台面开始浮现血管般的赤纹。
江逾白突然抓住同伴手腕急退,霜雪剑划出的冰墙被地下冲出的黑焰瞬间吞噬。
在沸腾的火焰中,隐约有十二盏青铜灯浮起,灯芯却是跳动的幽蓝剑芒。
“子时三刻,灯灭阵亡。”
顾云舟抹去嘴角血渍,白玉剑在空中写出金色篆文。
当他的剑锋刺入第七盏灯时,巨剑上的血色突然回流,在阵台中央凝成一道玄衣身影。
那人额间赤纹,手中长剑竟与江逾白的霜雪剑同源而生。
玄衣人额间赤纹如熔岩流动,顾云舟的白玉剑突然发出悲鸣。
那人的眉眼轮廓与江逾白分毫不差,只是眼尾染着血煞,手中霜色长剑竟缠满荆棘状的黑气。
“上万年了。”
玄衣人剑尖垂地,黑焰顺着星宿图纹蔓延,“你还是走上了窥探天机的路。”
他的声音像是从青铜阵台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江逾白的霜雪剑在鞘中剧震,剑穗冰晶铃铛尽数爆裂。顾云舟突然想起禁书里的记载。
神骨染尘时,本命剑会开出曼陀罗纹。
此刻,霜雪剑刃上正有暗红花纹在疯长。
“你是我斩落的魄?”
江逾白并指抹过剑身,血珠渗入曼陀罗纹的刹那,空中巨剑突然投射出数万年的画面。
白衣神君立于云端,亲手将缠绕心魔的右臂斩落,那截神骨坠入凡尘时化作了血色玉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