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要吻她，又游离，要退不退，要进不进。
元昭微微歪头，手指在他胸前打着转，
“这首先嘛……自然是得长得俊……”
霍衍微眯眼，目光凝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其次？”
元昭挑眉一笑，凤眸流转，低声道，
“其次……要年轻……”
她未尽的话破碎。
……
好半晌，元昭缓过神来，几乎欲哭无泪，
“你听我说完！”
霍衍全然掌控着局面，现下居高临下问她，
“还有什么要求？”
元昭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
“最重要的……是身体好……”
可此话一出，霍衍似乎依旧不满意，盯着她目光幽深，
“最重要的？”
他轻“嗯”一声，元昭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这难道不重要吗？
他不是也符合这个要求吗？
但显然，接下来霍衍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满意这个答案。
直到天亮，元昭浮浮沉沉之间，才终于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最重要的……”她几乎是扶着腰，“最重要的是……驸马只能是阿衍……”
……
还没等元昭进宫去见宣帝，宣帝倒是先派人来宣召她进宫了。
但她没被带去勤政殿，而是被郑禄带到了长春宫。
郑禄带着她走到主殿内室，只同她道，
“殿下，陛下让您就等在此处。”
郑禄说完便退下了，独留元昭一人候在那儿。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宣帝意欲何为。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人来了。
元昭透过屏风向外看去，只见进来的人正是宣帝。
她正准备一脚踏出去，就见宣帝身后跟着一人，正是霍衍。
她的脚步生生顿住。
父皇……为何要带霍衍来长春宫？
殿内没有其他人，元昭没有出去，她站在原地，只见宣帝在母后的牌位前点燃了三炷香。
霍衍紧随其后，也为其跪地上香。
半晌，宣帝开口问，
“霍衍，你可知朕为何带你来此处？”
霍衍望着先皇后的牌位凝眸片刻，才答道，
“陛下……是想在此问臣的心意。”
元昭的心微微提起，隐约猜到宣帝所问何事。
宣帝颔首，沉声道，
“昭和，是朕和皇后的女儿，最像皇后，朕也最宠她。”
“昔年，朕曾在皇后病逝前答应过她，绝不让昭和和亲，为她择一门好婚事。”
听到这话，元昭垂在一侧的手缓缓收紧。
母后，竟还和父皇达成过这样的承诺……
他看向跪着的霍衍，半晌道，
“你本是朕十分属意的驸马人选。”
霍衍低垂着眸，没有说话。
“你当年随你父亲上战场，立了三次大战功，小战功更是不少，朕曾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说起往事，宣帝的嗓音也缓慢了下来。
元昭随着他的话仔细回想着当时的事情。
霍衍天生将才，他从出征后便是战功卓着。
但她记得，那时霍衍每每随父回京，赏赐似乎都是给霍家的，他自己……却未曾得过任何封赠。
宣帝顿了顿，随后缓慢而平静道，
“霍衍，三次大战功，你都在勤政殿中向朕请旨，求赐婚。”
元昭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
脑海瞬间嗡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
她瞪大双眼，身形微微一晃。
他……竟然……
宣帝背过手，目光扫过元昭所站的位置，叹了口气。
他始终记得，那时候的霍衍，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前途大好。
几度跪在他面前，同他请旨，
“陛下，臣此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愿能娶公主为妻，与她相伴一生。”
只可惜……
宣帝盯着先皇后的牌位，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
“你用三次军功换赐婚，昭和也为你雪地跪上三日……”
“只是……那时霍家如日中天，朕实在不敢……”
少年的霍衍或许不明白宣帝为何迟迟不松口赐婚，但现在的霍衍已然明白。
元昭也明白。
那时候，霍家一门三将，在朝中几乎无人能敌。
元成还未立太子，若在那时，赐婚霍衍与嫡长公主元昭，会带来的后果无人能知。
哪怕是宣帝，也不敢冒这个险。
“是朕……耽误了你们……”
宣帝沉沉道。
疾风谷大战后，他确实不信任霍家，也气元昭为了霍衍做到那般地步。
自以为给元昭选了个好拿捏的状元郎，也算是应了和先皇后的承诺。
宣帝知道，元昭必然是怨自己的。
甚至后来她远走扬州，宣帝也以为女儿还在与自己置气。
可身为一国之君，他也拉不下脸来询问她的近况，只是在每年给元成的赏赐里多了不少元昭喜欢的各种玩意儿。
但谁又能料到，后来会变成那样？
行差一步，就差点满盘皆输。
……
“臣并不怪陛下，陛下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听见霍衍这般说，宣帝沉默片刻，才又道，
“朕身处这个位置，自然有诸多不得已。”
他看向霍衍，语气低沉，
“今日是朕，来日便是太子，你可知晓？”
霍衍垂眸，轻声答，“臣明白。”
宣帝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能做到只有她一人？”
“能。”
“能做到对她的孩子都视如己出？”
“能。”
“朕年纪大了，不想再让她离朕太远。”
“公主愿意住皇宫，或公主府，或霍家，臣都无异议。”
宣帝轻笑一声，最后道，
“朕和太子……会一直看着你……”
霍衍抬头，与宣帝目光对视，毫无遮掩，
“陛下与殿下审观臣之言行，乃是自然。”
“无论家事，还是国事……”
他旋即又叩首道，“陛下，臣年少随父出征，又驻守边关十年。”
“臣自问对得起大成，对得起霍家。”
他眸色沉沉，终是道，“唯独，对不起公主。”
年少相伴，情投意合。
却终是让她因他草草嫁人，十年磋磨，险些丧命。
甚至于最后，都是她自己在极力救自己。
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少……
宣帝闻言，半晌沉声道，“那好，既然你明白……朕要你对着先皇后之灵起誓……”
满殿安静，安静得元昭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她双拳紧握，指尖隐隐泛白。
可她知道，宣帝，是为了她好。
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随后，霍衍的话一字一字砸在她的心上，
“臣霍衍，以陛下与先皇后，以霍家满门列祖列宗，以先考先妣为证：
臣愿以一生为聘，从此，昭和所愿，乃臣所愿。
臣，永不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