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垂眸盯着手中的银剪戟,指尖轻轻摩挲着戟刃。
此前和几名将领比武之事带来的挫败感还在心底翻涌,此刻战场上震天的战鼓声却如重锤,一下下敲在他躁动不安的心上。
见周遭将领皆沉默不语,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炽热的战意,抱拳高声道:“我去!”
武浊循声望去,目光在薛礼年轻的面庞上停留片刻。
他微微皱眉,余光不自觉地瞥向父亲。
第一次见薛礼时,对方满身尘土,狼狈赶来。
第二次,父亲直接将人丢给自己,他实在不知晓此人深浅。
如今与萨珊王朝首战斗将,这第一仗,绝不能输!
武信端坐马上,身姿如松,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可。”
他的目光掠过薛礼紧绷的脸,那日校场之上薛礼的表现此刻还历历在目。
若连薛礼都铩羽而归,那这所谓的萨珊精锐,倒真是不容小觑。
“好!那就有劳薛小将军了!” 武浊挺直脊背,学着杨广平日里挥斥方遒的模样,长剑直指敌阵,
“这一战,定要挫敌方士气,振我大隋军威!”
“诺!”
薛礼高声应下,双腿一夹马腹,银剪戟倒提于身侧,如一道银色闪电般疾驰而出。
他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扬起的尘土间,依稀可见少年眼中燃烧的熊熊斗志。
沙赫巴拉兹眯起眼睛,打量着冲来的薛礼。
隋朝将领的画像,他早已烂熟于心。
可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却是从未见过。
“定然是隋朝不敢冒然出战,派出个小将来送死试探一番。”
沙欣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他握紧手中的复合弓,弓弦被拉得发出细微的嗡鸣。
待会一旦时机不对,他就立刻将这隋朝派出来送死的将领射杀!
“收了他的命!”
东征军阵中,三名武将交换了个眼神,寒光在彼此眼底流转。
为首的骑士猛地一夹马腹,弯刀出鞘带起半弧冷芒,直取薛礼咽喉。
薛礼唇角勾起一抹狠厉,双腿死死夹住马腹,银剪戟化作流光破空。
眨眼间,金属碰撞声骤响,敌将连人带马轰然倒地,咽喉处血如泉涌。
剩余两人瞳孔骤缩,握缰绳的手微微发颤。
那戟影快得如同鬼魅,他们甚至没看清招式,同伴便已命丧当场。
“一起上,我们绝对不能输!”
两人同时暴喝,战马嘶鸣着并肩冲锋。
薛礼却不闪不避,嘴角扬起轻蔑的笑:
“来两个我也不怕!”
话音未落,银剪戟如游龙出海,两道寒光划过半空,瞬间削飞两颗头颅。
薛礼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举起银剪戟,对着隋朝军阵高高举起。
沙欣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怒喝一声,利箭搭上弓弦,手臂青筋暴起。
“嗖!”
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取薛礼后心。
论箭法,薛礼有十足的底气,他敢说自己的箭法甚至比自己的戟法还要精通三分。
耳尖捕捉到破空声的刹那,薛礼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小人!”
薛礼暴喝一声,他将银剪戟狠狠插入地面,金属与沙石碰撞出火星。
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抽出震天弓,五指探入箭壶,握住那支特制的穿云箭。
弓弦拉满的瞬间,他的手臂肌肉紧绷,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嗖!”
穿云箭离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箭矢与沙欣射来的利箭轰然相撞,爆发出清脆的声响,将沙欣的利箭给击飞。
余势未减的穿云箭继续破空,径直朝着沙欣射去。
沙欣脸色骤变,他本能地侧头避让,穿云箭擦着脸颊飞过。
锋利的箭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杀!”
沙欣暴怒地低吼一声,抓起身旁的标枪,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他双眼通红,誓要将眼前的薛礼碎尸万段。
“偷袭不得手恼羞成怒?”
薛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喉间发出一声嗤笑。
他手臂一提,将深深插在沙地中的银剪戟拔起,整个人再次朝着沙欣杀去。
远处观战的武浊不禁挺直了脊背,双眼紧紧盯着战场上的动静。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此前竟小看了这薛礼!
那手行云流水的箭法,精准度与力道都堪称一绝,在军中绝对能排得上号。
可下一秒,他又皱起眉头,暗自嘀咕。
这小子怎么犯傻?
明明箭法占优,何苦要和敌人近身硬拼?
思忖间,战场中央已然交锋。
薛礼大喝一声,银剪戟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戟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沙欣双目圆睁,猛地挥舞标枪迎击。
刹那间,两柄武器轰然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碰撞声响如同惊雷,震得众人耳膜发疼,连战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
武信端坐在马上,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盯着缠斗的两人。
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凝重,他伸手轻抚下巴,低声自语:
“这萨珊王朝似乎也有不错的对手。”
原以为敌方武将不过如此,此刻看来,这沙欣绝非泛泛之辈。
双臂爆发的力量竟能与薛礼抗衡,着实令人意外。
裴元庆握紧手中的八棱梅花亮银锤,眼底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苗:
“那正好,否则咱们打起仗来得多无聊。”
他偏头望向武信,嘴角勾起不羁的弧度。
“不过希望王爷给我们点机会,将敌将交给我们便是。
实在是遇到打不过的,那就有劳王爷了。”
话音未落,他重重一拍马鞍,震得座下马儿不安地刨蹄。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战场上缠斗的薛礼与沙欣身上,瞳孔因兴奋而微微收缩。
原本还担心战事会一路碾压,此刻倒生出几分期待。
那个被唤作 “野猪之王” 的沙赫巴拉兹,说不定真能掀起点风浪?
武信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
在他看来,无论敌方武将如何骁勇,力量是多么的大。
等到他出手的时候,皆是一招过的货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