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话说出，沈云皓明显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呼吸仿佛停滞，连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力道都小了许多。
预想中的激烈反抗、怒斥或者更大的挣扎并没有到来。
只有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
女孩安静地被他抱着，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处，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了许久，沈云皓有些好奇，微微偏头一看。
却见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双眼泛红，鼻头皱皱的，撅着小嘴儿……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活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受了欺负的小兽，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顷刻间，沈云皓心中的那点恶作剧的心思荡然无存，被满满的心疼和懊恼所取代，赶紧抓住女孩小手，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唉！别……别哭啊，我错了错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好嘛好嘛，别哭嘛……”
“你胡说！我……我才没哭呢！”
白筱若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那泛红的眼眶和鼻尖，让这份凶狠毫无威慑力，反而更显楚楚可怜。
女孩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才不想……不想变成娘亲那样的……憨狐狸……”
“……”
沈云皓闻言哑然。
他并不了解小狐狸的亲生母亲，但从白筱若此刻的反应来看，那位九尾狐前辈多半也是被琉月齐“祸害”得不轻……都已经成为女儿口中的憨狐狸了。
只不过……
她现在展现出来的对某件事情的抗拒态度，和变成憨狐狸真的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过了一会儿，小狐狸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低垂着眼眸，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沈云皓胸前衣料上画着圈圈，声音竟然还带上了一丝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傲娇和……蔑视？
“娘亲本来那么优秀一个人，可每次遇见爹爹，就只会撒娇卖萌摇尾了，跟个蠢猫儿似的，我才不要那样呢！我可是高贵的九尾狐，才不要当宠物狐狸呢！”
“……”
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突然拉踩起奶茶来了？人家那么单纯可爱一只猫，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沈云皓努力压住微微扬起的嘴角，故作平静地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再刺激到这只小狐狸。
“哼！你笑什么！”
可白筱若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握起粉拳，不轻不重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你心里是不是也想看我跟奶茶一样，变成小狐狸，然后你就可以随便逗着玩！”
“没……没有！绝对没有！你这是诬陷！”
沈云皓赶紧收敛表情，矢口否认。
“分明心里想的就是！你跟爹爹一个样……”
白筱若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满是嫌弃和指控，可身子却没有挪开半分，依旧缩在沈云皓怀里，感受着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息。
对此，沈云皓心里也有些无奈。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心中早已十分清楚。
白筱若讨厌的其实并非是在他面前现出九尾狐真身，回想当初在云洲，她也曾主动化为白狐形态，钻进他的衣领下面躲藏，那份信任和亲近是做不了假的。
她真正抵触和反感的，是被别人当成“宠物”或者“吉祥物”去看待。
她有着极强的自我意识和主导欲，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节奏去去掌控局面。
即便未来某一天，她真的化成小白狐在沈云皓怀里打滚撒泼，那也一定是出自她“自己喜欢”、“自己愿意”，是她主导下的情趣互动，而不是为了迎合谁的喜好、扮演某种被期待的角色。
就拿两人之间常有的“摸尾巴”环节来说。
首先，白筱若自己也很享受被沈云皓摸尾巴时那种感觉，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也并非沈云皓每次说想要，她就会毫无原则地递过去，总会在妥协之前，用无奈又纵容的口吻说上一句“真拿你没办法”。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头禅，更是一种微妙的心理暗示和事件定性……表明是她白筱若在“纵容”沈云皓的小爱好，是她主动给予的“恩赐”，而不是她在用尾巴作为工具去“讨好”对方，维持某种关系。
这一点，跟宁雨瑶就完全不一样。
除了爱吃醋之外，瑶儿对他几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只要是夫君提出来的要求，无论大小，她都会认真地去履行作为娘子的“义务”，那份毫无保留的奉献和依恋，也常常让沈云皓在感动之余，感觉到一丝沉甸甸的责任和歉疚。
就比如现在，怀中抱着娇俏可人的小狐狸，享受着旖旎温存，他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宁雨瑶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熟悉的歉疚感又悄然滋生，右手也不知不觉地就滑落下去，落到了女孩身后那条晃来晃去的大尾巴上。
白筱若：“……”
但她也只是白了沈云皓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云皓揉得更顺手些。
毕竟，刚才答应好的“报酬”，她白筱若向来说话算话，从来不会反悔！
可是揉了一会儿，小狐狸脸蛋变得红红的，脑袋里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终于咬了咬嘴唇，用极低的声音轻声唤道：
“云皓……”
“嗯？”
沈云皓揉尾巴的动作微微一顿。
白筱若很少有直接唤他“云皓”的时候。
要么就直呼全名，要么就是“唉！”、“欸！”、“喂！”、“混蛋！”之类的称呼。
此刻这一声“云皓”，也让沈云皓立刻收紧了心神，竖起了耳朵。
“你说……如果……我真的……答应你……那个……”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迷茫，“我是不是……就会变得跟我娘亲一样了？”
变得跟娘亲一样？
也就是她口中所谓的“憨狐狸”是吧？
这个问题其实沈云皓之前就有所疑惑，这两者之间理论上来讲应该不存在直接关联才是，为什么白筱若会如此笃定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