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槐鸟领了。
孟十三想知晓蓝之烬到金陵的状况,槐鸟去探一探,飞越千里,来去迅速,无疑是最佳之选。
翌日晌午,孟十三带着桐玉下车,戴着黄纱帏帽进了宝莱楼,踏入屠苏雅间之时,三位族长已然在雅间了。
“三位族长久等。”她盈盈一礼。
三位老太爷齐齐侧避,异口同声地叉手道:“不敢受孟大小姐的礼。”
单从身份上来看,孟天官嫡长孙女的身份,便足以压过他们作为商贾的身份,加之孟十三极有可能就是孟祖的后人,他们便更不敢受孟十三的礼。
两厢坐下之后,孟十三见今日再会,三位老太爷竟能在她跟前坐下,而只花沙水三位老爷站在各自老父身后,她便知此番见第二回面,应当能有个结果。
果然很快听花老太爷道:“昨日回去之后,我们商议出一个法子。”
说到已有法子,他没自顾自说下去,而是停下来等孟十三的反应。
“什么法子?”孟十三顺着问道。
花老太爷看了沙老太爷和水老太爷一眼:“孟祖除了留下一主三副四块十三令牌,还留过一幅丹青。”
“丹青?”孟十三回忆了一番,片刻后才回忆起来,微蹙着眉头推翻道,“一幅字而已,哪儿来的丹青?”
她话语刚落,三位老太爷瞬刻同时站起,花老爷、沙二老爷与水大老爷的瞳孔也是同时放大。
站在孟十三身后侧的桐玉和隐于屠苏雅间之外的同尘亦于同一时刻,纷纷警惕起来。
现下虽无肉眼可见的危险,但意外,往往就是在放松警惕之际与看着不可能的时候骤然发生的。
花老太爷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看看身侧的老友,同样是反应过大,他缓了缓,平复下内心的激荡,而后抬手示意俩老友注意下仪态。
而他自个儿则是往后一退,微颤着坐回椅里。
沙老太爷和水老太爷相视一眼,再看孟十三,又看回已坐回椅里的花老太爷,他们方跟着慢慢重新坐下。
“孟大小姐既知非是丹青,而是一幅字,那孟大小姐可能说说,是哪个字?”花老太爷于商海浮浮沉沉一辈子,甚老奸巨滑,前面设了一个陷阱教孟十三戳破,现在又设了第二个。
屠苏雅间内外,除了桐玉和同尘之外,余者皆心知肚明。
花沙水这一代族长与下一任族长六人,本就是三族的核心掌权人,关于孟祖当年留下来的物件,十三令牌与一幅字,三对父子自都是知晓的。
孟十三作为孟祖本祖,自然也是门儿清:“两个字——南蛮。”
同尘在未听到南蛮二字之前,还竖着耳朵想听听看到底是哪两字,听完他愣了愣,暗忖三位族长口中的那位孟祖,当真是一个懒散之辈,不管是令牌上刻的字,还是留下来的字,都简单扼要得紧。
令牌只两个字——十三。
字亦两个字——南蛮。
且俱通俗易懂,直接了当,想来是一位能简化就不愿意复杂的女娘。
而此般女娘,竟能教花沙水三族奉为孟祖数百年之久,可见当年于花沙水三族之恩,极大极重。
在回孟府的路上,桐玉坐在车厢一侧,一颗心还在卟嗵卟嗵地跳:“小姐……他们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三位族长,三位当家,三对父子六个人,在孟十三道出南蛮二字之后,严肃认真地在她跟前跪下了,不吭一声地结结实实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千余载来,跪她的人不少,数都数不过来,更何况她表面得装作是孟祖后人,而实则她就是孟祖本祖,她受他们三个响头,受得稳稳当当的。
桐玉不知内情,孟十三也没多解释,在屠苏雅间里被吓一跳之余,直至这会儿坐着大车回府,仍然想不通他们如何突然就跪下了。
“你只要知道,他们以后都会听我的,在岭南会倾尽全力护二哥周全,如此即可。”孟十三无意多加解释,挑出重点来与桐玉交代。
桐玉应诺,再不解,亦不敢再多问。
三位老太爷激动的心一直回到新置的宅邸,于前院厅堂坐下,花老太爷让花老爷去取祖传下来的那幅字,而后余下五人同等在厅堂里。
一会儿后,花老爷取来装着卷轴的长木盒,轻搁于厅里的桌面,打开木盒取出卷轴,慢慢摊开来,取出里面进京前临摹下来的孟祖幅字。
“幸而花兄早有明见,让人临摹了孟祖亲书的那幅字,如此一来,此时方能取出来相较一番。”水老太爷看着临摹的字,免不得一番感慨。
沙老太爷接道:“可不是!花兄,快把孟大小姐在宝莱楼屠苏雅间里当场写下的那两个字取出来,快些对比一下相同不相同!”
他性子急,看不得花老太爷慢吞吞的动作。
花老太爷素来沉稳,年岁大了之后,手脚慢些就慢些,最是厌烦旁人催他,纵然是一辈子的老友,他也是先瞪了一眼,再把一张宣纸摊开,齐齐整整地摆在临摹的字旁。
宣纸墨迹刚干不久,临摹的字则有一段时日,但两个字摆在一起,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南蛮二字……
一般无二!
沙老太爷:“没错……”
水老太爷:“对上了……”
花老太爷:“当真是!”
花老爷、沙二老爷、水大老爷很快忙了起来,各个指令各种安排,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三位老太爷在厅堂里听着,时不时补充,时不时感叹,时不时抹下老泪。
同尘把孟十三安全护送回孟府之后,便回宫复命,瞧着时辰未至日暮,他直接前往文华殿。
进殿时,季宽和孟仁平都不在,只常青在一旁侍候。
他把屠苏雅间里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无错漏地描述了一遍,听得常青不自觉张大了嘴,倒是李寿一副全然毫无意外的神色。
同尘禀完,李寿便让同尘回到暗处。
他搁到狼毫,阖上没看完的折子,起身走至殿门外月台,往孟府的方向看。
看得一瞬不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