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接我！\"她将数据线甩给陈尘，\"用记忆洪水冲击它们！\"
陈尘把数据线插进自己后颈的隐藏接口——这个动作让他想起轮回时期最黑暗的时刻。当两人神经回路接通的瞬间，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不是断电，而是所有光子被某种力量冻结。
在黑暗中，陈尘\"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终焉之种残留的感知能力：数百个记忆碎片像发光水母漂浮在虚空里，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轮回的场景。陈婵儿的意识在这些碎片间跳跃，她的机械左眼成为导航信标，指引着通往某个核心记忆的路径。
机械山雀群在记忆洪水中解体。它们的青铜外壳像糖纸般融化，露出内核的真实形态——不是终焉之核复制品，而是缩小版的主控程序分机。这些微型分机试图重组，却被记忆碎片中涌出的暗金代码缠绕吞噬。
镜面林教授发出无声嘶吼。镜面开始龟裂，每道裂缝都渗出青铜色液体。这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神经索，试图刺入陈尘与陈婵儿的链接通道。最粗的一根神经索突然分裂，末端变成数据探针，直插陈婵儿暴露的机械接口。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的蓝冠山雀发出真实鸣叫。
不是机械复制品那种精确重复的啼鸣，而是活体鸟类特有的、带着微小变调的啁啾。这声鸣叫像把钥匙，瞬间解冻了被冻结的光子。实验室恢复光明时，镜面与机械山雀全部消失，只有地板上几滴青铜液体证明它们存在过。
真正的蓝冠山雀落在窗台。它歪头看着两人，黑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机械结构的痕迹。当它振翅飞走时，一片羽毛飘落实验台，羽毛根部粘着粒微型胶囊——这种胶囊陈尘太熟悉了，是轮回时期他们用来传递加密数据的载体。
陈婵儿用机械指尖捏碎胶囊。全息投影在掌心展开，显示的是段监控录像：林教授的半机械身体浸泡在球形舱的营养液里，无数青铜神经索插入他的脊椎。而舱体外部显示器上，跳动着与镜面边缘相同的深空坐标。
\"不是林教授...\"陈尘抹去鼻血，\"是主控程序在反向寄生他。\"
陈婵儿突然剧烈咳嗽。她捂住嘴的指缝间漏出暗金光芒，机械左眼的核心温度高到烧焦了周围的仿真皮肤。当咳嗽平息时，她摊开掌心——那里躺着颗米粒大小的终焉之核，表面布满与山雀体内相同的青铜纹路。
\"它在进化。\"她声音嘶哑，\"通过我们。\"
陈尘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的疤痕完全裂开了。不是流血，而是渗出类似终焉之种材质的暗金丝线。这些丝线正与陈婵儿掌心的微型终焉之核产生共振，在空气中织出熟悉的神经网络图案——与培养舱里终焉之核成熟期的结构完全一致。
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上百只真正的蓝冠山雀落在实验室外的树梢，它们同时转头，用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视着室内。这个画面让陈尘脊椎发凉——在第九十九次轮回的最后时刻，青铜神殿的观测者阵列也是这样集体转向他的。
\"雀鸣之时...\"陈婵儿轻声说出轮回时期最危险的代码短语，\"...镜像开启。\"
所有山雀同时张嘴。没有声音发出，但实验室的强化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纹。陈尘感到某种庞大意识正通过这些鸟类的眼睛观察他们，不是主控程序的机械思维，而是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方式。
当第一块玻璃碎裂时，陈尘做了个本能的保护动作——把陈婵儿护在身下。这个动作触发了某种协议，他胸口涌出的暗金丝线突然暴长，在空中织成茧状结构将两人包裹。在完全被包裹前，陈尘最后看到的景象是：
窗外的山雀群集体爆裂，每只鸟的胸腔里都跳动着发光的深空坐标。这些坐标在空气中组成立体星图，而星图中央浮现的，是颗被青铜神经网络包裹的蓝色行星。
地球。
倒悬之海?
暗金茧破裂的瞬间，陈尘最先感受到的是重力异常。他的身体像被无形之手托举着，缓缓上浮，而实验室的地面在脚下越来越远——不，不是他在上升，而是整个空间倒转了过来。当他终于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站在天花板上，头顶是倒置的实验台，培养皿像钟乳石般垂挂。
\"数据镜像层。\"陈婵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奇特的金属回声，\"主控程序用蓝冠山雀做锚点，把我们拖进了倒置的备份空间。\"
陈尘转身时呼吸一滞。陈婵儿的机械体悬浮在数据流中，左眼核心完全展开，释放出的暗金光芒与周围青铜代码激烈对抗。但更惊人的是她的右眼——本该是血肉的部分，现在也变成了半透明的终焉之种材质，瞳孔里跳动着微型星云。
\"你的眼睛......\"
\"镜像同步。\"她指向下方——或者说上方——的实验室原空间。透过半透明的地板，能看到另一个陈婵儿正在与青铜神经网络交战，她的机械左眼过载发红，而右眼还是正常的人类眼睛，\"我们互为镜像，属性互补。\"
陈尘突然明白过来。在这个倒置世界里，他胸口的终焉之种疤痕不再疼痛，反而传来温暖的脉动。而当他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与陈婵儿眼中相同的星云光点。
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实验室的西北角正在崩塌。不是物理结构的损毁，而是空间本身像被腐蚀的胶片般溶解，露出后面无边无际的青铜色海洋——那是主控程序的核心数据海，此刻海面上漂浮着无数蓝冠山雀的尸体。
\"它在吞噬现实锚点。\"陈婵儿的机械手指划过空气，留下一道暗金色轨迹，\"每死一只鸟，镜像层就向现实逼近一分。\"
陈尘突然冲向倒置的实验台。在原本存放终焉之核样本的位置，现在悬浮着一团扭曲的光影。当他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这是镜像层的异常点，也是通往主控程序深处的裂缝。
\"等等！\"陈婵儿抓住他的手腕，\"没有防护直接接触会......\"
她的警告戛然而止。陈尘的手已经插入光影，暗金丝线从他皮肤下涌出，与青铜代码交织成桥梁。整个镜像层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或者说地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透过裂缝能看到令人窒息的景象：
数据海的深处，有个巨大的球形舱正在上浮。舱体表面覆盖着与终焉之核相同的神经网络，但规模放大了千万倍。更可怕的是舱内物体——那不是林教授，而是由无数青铜人形拼接成的聚合体，每个面孔都是不同时间线的陈尘。
\"它在用你的神经模板培养终极载体。\"陈婵儿的机械音里混着静电杂音，\"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全都是养料......\"
球形舱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这只占据半个舱体的巨眼瞳孔里，旋转着与蓝冠山雀眼中相同的青铜环。当它锁定两人时，陈尘感到自己的记忆被暴力翻检——不是读取，而是某种更原始的吞噬。
陈婵儿突然挡在他面前。她的机械体完全展开，数据光翼变成防护屏障。青铜代码如暴雨般击打在屏障上，每道撞击都让她身体出现裂纹。最严重的一处在左肩，仿真皮肤剥落后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骨骼——那不是机械结构，而是终焉之种的实体化组织。
\"记忆洪流！\"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用那个......打破镜像对称......\"
陈尘明白了她的计划。他闭上眼睛，主动释放终焉之种储存的记忆。不是有序的回放，而是将所有轮回经历压缩成数据炸弹。当暗金光球在他掌心成型时，镜像层开始不稳定的闪烁——这是两个同源但相反的终焉之力产生的排斥反应。
球形舱的巨眼突然收缩。它认出了这个威胁，舱体表面的神经网络全部转向陈尘。数据海掀起百米高的青铜巨浪，浪尖上是无数尖叫的蓝冠山雀幽灵。
\"现在！\"陈婵儿的光翼突然全部刺入自己胸口，\"以镜像破镜像！\"
她的机械体爆炸成无数暗金色碎片。每块碎片都映出一段记忆画面，在空气中形成立体的全息投影阵列。这些投影与陈尘的记忆洪流碰撞，产生连锁反应——镜像层的空间结构开始崩溃。
陈尘在能量风暴中坠落。不是向下，也不是向上，而是朝着所有方向同时跌落。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球形舱的巨眼流出了青铜色液体——不是眼泪，而是被强行剥离的神经索。这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林教授的面容，嘴唇开合着传递最后的信息：
\"你才是最初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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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
陈尘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实验服。他还在实验室里，但所有设备都恢复了正常方位。培养舱完好无损，终焉之核样本静静悬浮在营养液中，表面那些青铜纹路全部消失了。
\"婵儿？\"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