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明白过来。他从口袋掏出老式全息投影仪——这是实验室唯一没联网的设备。启动后，投影出的是第99次轮回最后时刻，青铜神殿崩塌的画面。
青铜人形突然静止。
就在这瞬间，陈婵儿的机械左眼爆发强光。一道暗金射线直接命中终焉之核，在培养舱内引发微型数据风暴。那些青铜神经网络像被烫到的蛇般剧烈扭动，纷纷从舱壁脱落。
\"现在！\"陈婵儿大喊。
陈尘将脉冲发生器功率调到最大，对准培养舱按下按钮。足以烧毁主控系统分机的电磁脉冲穿过强化玻璃，终焉之核表面的青铜纹路瞬间碳化脱落。
但胜利只持续了三秒。
所有通风口突然喷出青铜雾气。这些雾滴在空中凝聚成无数神经索，像活物般朝两人扑来。陈尘拉着陈婵儿退到隔离舱后，却发现隔离舱内壁的菌丝纹路全部苏醒了，正伸出触须般的探测须。
\"它们要融合！\"陈婵儿挣扎着站稳，\"终焉之核和主控残留......\"
最粗的一根青铜神经索突然刺向培养舱。强化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纹，终焉之核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电力系统集体过载。陈尘在闪烁的应急灯下看见骇人一幕——那些青铜物质正在重组终焉之核的神经网络，将其改造成某种发射器。
\"它在呼叫本体。\"陈婵儿的机械体过载冒烟，\"数据海里的主控碎片......\"
陈尘做了个疯狂决定。他抓起脉冲发生器，在陈婵儿的惊呼声中冲向培养舱。当青铜神经索即将接触终焉之核的刹那，他将发生器直接按在原型体表面。
爆炸的强光让所有人短暂失明。
陈尘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又在某个坚硬表面重重弹回。嘴里有血腥味，视网膜上残留着终焉之核最后的影像——那个球体在电流中分裂成两半，暗金色核心与青铜外壳互相吞噬。
当他能再次视物时，实验室已是一片狼藉。所有仪器都在冒烟，地板上的青铜液体变成了哑光的灰色。培养舱完全碎裂，终焉之核不知所踪。
\"婵儿？\"他挣扎着爬起。
回答他的是电流杂音。陈婵儿倒在控制台边，机械左眼完全碎裂，露出里面暗金色的核心。她的右手还保持着插入数据接口的姿势，指尖与终焉之核残留的代码丝线相连。
陈尘抱起她时，发现她的白大褂内侧缝着张老式照片。那是系统重启前，他们在镜面房间的合影。照片背面用纳米墨水写着坐标，正是当年青铜神殿在数据海的方位。
\"不是结束......\"陈婵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机械声带受损，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它们找到......新的培养皿......\"
陈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实验室监控屏幕虽然碎裂，但某个角落还在闪烁画面——那是林教授的私人办公室，培养舱里静静悬浮着另一个终焉之核原型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舱体表面的青铜神经网络，正组成一张熟悉的人脸。
是陈尘自己的脸。
镜像深渊?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陈尘的影子投在走廊墙壁上，分裂成十几个扭曲的黑色剪影。他贴着墙面前行，呼吸声在防毒面具里被放大成急促的嗡鸣。林教授私人实验室的门禁卡在他指间发烫——这是从昏迷的安保人员身上找到的，卡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门禁扫描器发出刺眼的红光。当陈尘刷卡的瞬间，他胸口突然传来尖锐刺痛——终焉之种在皮下蠕动，暗金色纹路顺着颈动脉爬上脸颊。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足以让他踉跄半步。更诡异的是，门禁系统在识别到卡片后，竟传出林教授的声音：
\"陈博士，我等你很久了。\"
合金门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幽蓝的空间。陈尘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从隔离舱拆下的脉冲发生器，此刻正发出不稳定的电流声。
实验室中央是个直径五米的圆形平台，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培养舱。但真正让陈尘血液凝固的，是平台上悬浮的物体——那是个放大版的终焉之核，表面不再是暗金色，而是呈现出半透明的青铜质感。它缓慢旋转时，内部隐约可见类似人类神经网络的发光结构。
\"很美，不是吗？\"
声音从右侧传来。陈尘猛地转身，看见林教授站在控制台前。不，那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林教授——这个人的右半边身体完全机械化，金属骨骼裸露在外，齿轮间流淌着青铜色液体。更骇人的是他的左眼，瞳孔里闪烁着与终焉之核相同的光纹。
\"你把婵儿怎么了？\"陈尘的声带因终焉之种的躁动而嘶哑。
林教授——或者说这个半机械怪物——歪了歪头。这个本该滑稽的动作在他做来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机械颈骨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
\"陈婵儿比你聪明。\"他说话时，嘴唇和机械下颌不同步运动，\"她早就看出这些培养舱的真相。\"
陈尘的目光扫过最近的培养舱。透明液体里漂浮着人形物体，表面覆盖着与终焉之核相同的青铜神经网络。当他的视线停留超过三秒，那东西突然转向他，露出与陈尘一模一样的脸。
\"镜像计划。\"林教授的机械臂展开全息投影，\"用你的神经结构培养终焉之核的载体。九十九次轮回收集的数据，终于让我找到完美配方。\"
投影显示的是陈尘从未见过的场景：主控程序的核心区域里，无数个林教授的克隆体正通过神经索相互连接，构成庞大的生物计算机。而在计算机中央，悬浮着与实验室里相同的青铜终焉之核。
\"你疯了...\"陈尘后退半步，\"主控程序会吞噬所有人类意识...\"
林教授突然大笑，笑声中混着电子杂音：\"吞噬？不，是进化！\"他的机械臂猛地插入控制台，\"看看真正的终焉之核吧！\"
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青铜人形爬出液体，神经网络在空气中舒展。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转向陈尘，每张脸上都浮现出与终焉之种激活时相同的暗金纹路。
最中央的培养舱却在这时爆裂。强化玻璃碎片如雨般洒落，液体中的青铜人形缓缓站起——这是所有复制品中最完美的那个，连睫毛的弧度都与陈尘分毫不差。当它睁开眼睛时，瞳孔里流转的是主控程序特有的青铜代码。
\"欢迎回家，本体。\"复制品开口，声线是陈尘的精确复刻，却带着机械的冰冷质感。
陈尘胸口的终焉之种突然暴动。暗金色光丝刺破实验服，在空中织成防御网络。他趁机扑向控制台，脉冲发生器对准主终端按下——
什么也没发生。
\"你以为我没防备这个？\"林教授的机械手指捏住发生器，轻松将其碾碎，\"上次的脉冲攻击数据，早就录入防御协议了。\"
复制品们同时迈步。它们的神经网络相互连接，在地面形成青铜色菌毯，向陈尘脚下蔓延。终焉之种的防御网被步步压缩，暗金光丝与青铜代码接触时迸发出刺眼火花。
陈尘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教授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它不在数据预测的九千种可能反应中。
\"你漏算了两件事。\"陈尘扯开实验服，露出完全激活的终焉之种。此刻它不再是寄生状态，而是与宿主形成了完美的共生关系，\"第一，终焉之种从来不是工具，它是高等生命体。\"
暗金光丝突然暴涨，却不是攻击，而是刺入陈尘自己的太阳穴。林教授的系统警报疯狂响起——这是自杀式神经连接，理论上会瞬间烧毁人类大脑。
\"第二...\"陈尘的声音开始失真，\"...陈婵儿从不会只留一手备份。\"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坍塌。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构成墙体的分子结构在某种力场下解离。烟尘中浮现出人影——陈婵儿的机械体悬浮在半空，左眼核心完全展开，释放出与终焉之种同源的暗金辐射。但更惊人的是她身后展开的十二个数据光翼，每个都流淌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碎片。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合成度降至30%，露出底层真实的声线，\"藏在第七层防火墙后面的主控核心。\"
林教授的机械半身突然抽搐。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青铜终端——屏幕上所有数据都在逆向流动，被陈婵儿的光翼疯狂吸收。更可怕的是，中央的青铜终焉之核表面开始出现裂纹，暗金光芒从裂缝中渗出。
\"不可能！\"他的机械声带爆出电火花，\"系统应该已经......\"
\"格式化？\"陈婵儿的光翼突然全部指向陈尘，\"你忘了终焉之种本身就是最完美的存储介质。\"
陈尘此时已经与终焉之种完全融合。他的虹膜变成暗金色，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纯粹的能量。当他对陈婵儿伸出手时，复制品们突然集体僵直——它们的青铜神经网络正被强行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