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珈洛有点紧张地清清嗓子，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整晚没睡好，形象估计会大打折扣。
“早呀，洛总~”
桑榆日常的声音跟直播的时候相比，多了一些少女的娇憨可爱。
陈珈洛感觉自己大脑像过电一般，有些头晕目眩。
“早！榆榆。”
他努力让自己正常一点，但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夹了……
桑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从平时的说话风格看，洛总应该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霸道总裁，但镜头里这个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声音还带着一丝紧张的男生，真的是传说中豪掷千金的全平台的大哥吗？
“洛总，你该不会未成年吧？”
桑榆调侃道。
眼前的陈珈洛一头亚麻色头发，大概是没有打理过的缘故，发丝软趴趴的耷拉着。而且他长了一张娃娃脸，此刻的眼神中又带了点小心翼翼，晶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像一只期待着被主人带走的金毛。
“我都24岁了，只是长得显小而已。”
陈珈洛撇撇嘴。看到桑榆这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他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榆榆，我就是想当面再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人去找你麻烦。”
陈珈洛挠挠头，又突然想起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打理，整个人都僵住了几秒。
“但是我真不是那个念念的大哥，我之前看到谁都会给刷点礼物，没有固定爱看的直播间。”
他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像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渣男，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
“没关系呀，我都知道的~”
桑榆甜甜一笑，语气真诚：
“其实我挺开心的。这件事情说白了是念念自己找上门的，虽然是扯着你的幌子，但你其实是被无辜波及的。但是洛总应酬完已经很累了，还愿意去打听这个事儿，然后又是解释又是道歉的，一整晚都没睡好，这说明洛总真的很在乎我。我很开心哦！”
屏幕上的小姑娘既乖巧又甜美，她微微歪头，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
陈珈洛从没觉得自己心里如此熨帖过。他的头脑晕乎乎的，张着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榆榆，你真的好漂亮。”
陈珈洛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要是能时时刻刻都看到榆榆就好了，他心想道。
“啊？洛总你也很帅呀~”
桑榆把手机支起来架在一边，准备享用已经凉了好一会儿的煮方便面。
“榆榆你中午怎么就吃这点东西啊？”陈珈洛被方便面吸引了目光，“方便面不健康，你这么瘦，得吃点有营养的。”
“还可以吧……我还在里面加了一个荷包蛋呢！”桑榆解释道，“我不喜欢做饭，方便面比较省事儿。”
“要是你不喜欢做饭的话，我给你找个做饭的阿姨吧？只在饭点上门做饭，做完就走，不会打扰你太多时间。”陈珈洛建议道。
“这……嗯，那我回头找找看。”
桑榆刻意忽略了陈珈洛说要帮她找阿姨的建议。她下意识地想避免这种跟大哥在日常生活上的牵扯。
陈珈洛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只是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赞扬了一句，“挺好的，小女孩机警些，不容易被骗。”
桑榆眨眨眼，装傻一笑，陈珈洛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同她闲聊。
“听说昨天有个路过的大哥来救场了，今天他还来吗？”
“你说A总啊？不知道哦，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桑榆暗戳戳地表了下忠心，又疑惑地问道，“洛总你问这个干嘛？”
头一回听说大哥跟主播打听另一个大哥的。
“帮你把把关啊。别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回头刷拉了找你未成年退款。”陈珈洛笑道，“怎么？怕我吃醋和他吵一架？”
“怎么会呢……”被人猜到了心思，桑榆只好扯着嘴角干笑两声，“洛总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那么幼稚……”
“大度？”陈珈洛挑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聊了这么久，他早就换了姿势，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凌乱的头发微微遮住他的眉眼，一晚上没有休息，他的脸色稍显疲惫。
陈珈洛看着眼前这个心墙高筑的女孩，决定更换一种策略。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榆，显得专注而深情。
“榆榆，我怎么会大度呢？如果我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你，我一定紧锣密鼓地追求你，让你做我的女朋友，让你以后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你是主播，除了我，无数的人都能看到你，无数的人都会喜欢你。”
他似是苦恼一般蹙了蹙眉。
那双无辜的眼睛此刻盛满的全是桑榆的倒影。
就像是小狗认认真真地认定了你是他的主人，发誓说他此生都将忠诚于你。
桑榆被他的神情吸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过是千千万万喜欢榆榆的人中普通的一个，除了比别人多点钱，实在没有什么能吸引榆榆的了。”陈珈洛叹了口气，落寞的样子让人无比心疼。
桑榆手足无措地安慰他：“洛总，是我说错话了，你别——”
“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和别人一样叫我洛总，你甚至都没把我当朋友。”
“啊，这，那我叫你洛哥？珈洛哥？”桑榆迷迷糊糊地问道。
“叫我珈洛哥吧。”陈珈洛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又恢复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榆榆，我承认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爱情大哥，我也知道你以后肯定会有不止一个爱情大哥，但是榆榆，我保证我一定会是最喜欢你的那个，所以，你能不能也保证更喜欢我一点？”
“啊？我……”在陈珈洛堪比鬼才的思路和强大的美人计攻势下，桑榆完全被他绕晕了。
但好在最后一刻听到，桑榆了“你能不能喜欢我”这样的关键词，立即像是触电一样清醒了过来。
“洛……珈洛哥，你别逗我了。”她抿抿嘴，“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这么屈尊降贵地喜欢我。你是不是介意昨天A总给我刷礼物啊？他就是见义勇为了一下，对我根本就没有兴趣的。”
桑榆面露紧张。
A总连联系方式都不肯给，大概率就是个随机降落的财神爷，可眼前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金主爸爸。
她知道有的大哥会有那种独占欲，大概就像自己家养的猫猫狗狗，不喜欢让别人来喂一样。
可不敢因为收了别的大哥的礼物，把自己的亲大哥给得罪了啊！
“……”
陈珈洛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媚眼抛给瞎子看”，他揉揉太阳穴，哭笑不得地问桑榆：“我每句话说的都是不介意，你到底是怎么理解成我介意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还喜欢成那样？桑榆腹诽道。
陈珈洛看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想什么好事儿，只好又柔声解释道：“榆榆，你可能还没有搞明白一件事，就是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当然，喜欢有很多种，有的人会把你当作遥不可及的女神，想要远远的欣赏你，但也有的人，仗着自己有些身份背景，就想要拥有你。我承认我是后者，而且以后这样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桑榆听懂了，但也听懵了。
陈珈洛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但还是耐心地把道理揉碎了跟她讲。
“我喜欢你，我愿意拿我的资源去吸引你的注意。如你所见，比起其他人来，我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钱，给你花钱是我孔雀开屏的一种方式，你不要拒绝我，可以吗？
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像个无所畏惧的战士，就好像再困难的事情都打不倒你一样。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但我很心疼，也很欣赏、崇拜这样的你。
可是榆榆，人生不只有苦难，未来的你的人生，多的是掌声、鲜花和爱。你要学会坦然地接受它们，享受它们，你要相信自己值得拥有世界上美好的一切。”
值得拥有吗？
桑榆感觉自己的脑袋稍微有点乱。
她这个人向来有些拧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只要自己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但是这事儿真做成了吧，她又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提心吊胆地怕被人拆穿。
她总是忽而自傲，忽而自卑，在“配得”和“不配”之间徘徊，战战兢兢地与命运做交易。
在桑榆的认知里，所有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所以她战战兢兢地感谢大哥刷的礼物，大哥刷的多了就开始提心吊胆——她总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可今天突然有人告诉她，这是她应得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对我那么好，是为什么？”
桑榆一脸迷茫地看向陈珈洛，尽管在竭力地掩饰，她的眼神深处依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害怕。陈珈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抽痛。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她受过什么样的苦，才能养成如此警惕防备的性子。
“每个人衡量的标准是不一样的。你以为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但对我来说，看到你对我笑，听到你跟我说话，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你觉得我对你很好，是因为我给你刷了很多礼物吗？可是对我来说，花钱是最简单的事，在你看来很多很多的钱，在我看来只是一瓶酒，一块手表或者一辆跑车。”
“榆榆，你觉得贵重的东西，于我而言只是平常。你所轻易能做到的，恰恰是我最需要的。这样说你能理解吗？你还觉得自己不值得吗？”
桑榆恍恍惚惚地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好像突然回了魂一样，郑重地对着陈珈洛道谢：
“珈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我做了主播这个职业，那么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我都应该坦然接受。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跟别人进行公平交易，但我根本没有考虑到过别人是不是需要这种所谓的公平。拒绝善意也是一种伤害，我确实做错了。”
她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陈珈洛，目光中满是崇拜。
“珈洛哥，谢谢你，你愿意教我这些真的太好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陈珈洛笑意加深，“我们榆榆真的很聪明。”
桑榆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珈洛哥你放心，你是我第一个大哥，而且还这么耐心地教我这些道理。不管以后我有多少大哥，我肯定会最喜欢你的。”
陈珈洛的脑海中像是放了一场长达一个世纪的烟花，他根本不知道视频是怎么挂断的，一直到晚上桑榆开播，他还能听到桑榆在自己耳边说：
“珈洛哥，我肯定会最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