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之后,王德化嗖地一下窜了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个姑娘身穿亵衣,捂着被子大喊大叫,看样子吓得不起。
窗户大开着,他快步来到窗前,往下看去,一个人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厂公莫慌,我去通知外面的弟兄拦截!”
“不必了!”
王德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继续说道:“你们去搜其他房间,此人肯定还有同伙!”
说完之后,他左手按住窗樘上,身子一拧,整个人直接跳了下去。
大街上百姓纷纷惊呼,只见王德化双手撑开,衣袍猎猎作响,整个人如同一只展开双翼的苍鹰,扑向下方的猎物。
那人正在仓皇逃窜,忽然听到头顶风声骤响,立刻往地上一滚。
这是个下意识的反应,是常年在生死战场上练就出来的警觉,却躲过了致命一击。
王德化一击不中,身形还未站稳,便猛地拧腰回身,对方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此人出手干净利落,拳风呼啸,势大力沉,显然是行伍中练就的杀人技。
王德化嘴角微微扬起,突然伸出右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力一拽,同时左掌闪电般切向那人咽喉。那人反应极快,头一偏,肩膀硬扛这一掌,竟借势沉腰,另一只手成爪,狠狠掏向王德化心窝!
砰!
王德化侧身避过,反手一肘砸在那人肩胛骨上。
那人闷哼一声,踉跄两步,却咬牙稳住身形,眼中凶光更盛。
紧接着,他低吼一声,猛然扑上,双臂如铁箍般环抱,想用蛮力将王德化勒住。
王德化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倏然后撤,右腿如鞭横扫,正中膝弯。
那人吃痛跪地,却仍不服输,双手撑地,一记扫堂腿猛攻王德化下盘。
“找死!”
王德化冷喝一声,身形陡然拔起,脚尖在对方腿上一点,借力腾空,右膝狠狠撞向那人胸口!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那人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王德化却已一脚踏在他背上,冷冷道:“再敢动一下,咱家就踩断你的脊梁骨,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终于不再反抗,只是大口大口喘气。
几名番子这才跑到近前,将人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
王德化脸色得意,说道:“带回去,好好审!”
“厂公,刚刚在其他房间,又抓了三个人,应该是他的同伙!”
“干得漂亮,全都押到昭狱,今天必须审出个结果!”
北镇府司昭狱,四名人犯赤裸着上身,正在痛苦哀嚎。
为首那人生的五大三粗,浑身都是腱子肉,眼神中带着几丝狠辣,死死咬着嘴唇不松口。
另外三个都被打的快断气了,除了交代自己是登州卫的兵,其他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道自己来京城执行任务,至于具体任务是什么,只有把总知道,而他们的把总,就是被王德化擒住的那名汉子。
王德化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道:“将那三个押下去吧!”
“是!”
很快,刑房里只剩下王德化和浑身是血的人犯。
“这里是诏狱,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王德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你不开口也没关系,杜洋你认识吧?”
那汉子眼中似乎喷出怒火,依然咬紧牙关,缓低下头。
王德化见状,笑着道:“他都招了,你还死扛着有什么意思?”
“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没关系,咱家可以陪你耗下去,你有家人吗?”
“若你光棍一根,死就死了,但是,若你还有家人,咱家奉劝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
“呸!死太监!”
那汉子突然开口,恶狠狠道:“有什么手段,给爷爷用上,拿女人孩子做要挟,算什么好汉?”
王德化见状,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主意,说道:“不是咱家要挟你,而是……”
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住,然后偷眼观察对方的反应。
果然,那汉子眼神很慌张,却尽力掩饰着。
这就说明,他确实有家眷在登州,而且他很在意。
王德化便继续说道:“不瞒你讲,朝廷已经调兵前往登州平叛,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若如实交代,咱家跟你保证,给你家人留一条生路,如何?”
“哼!”
那汉子冷哼一声,说道:“少来这套!俺只是来京城见个朋友,叙叙旧,谁造反了?”
“如此说来,你这个朋友就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杜洋,是不是?”
“是又如何?”
“那就奇怪了,杜御史是江西人,崇祯十三年入仕,没听说他还在山东生活过啊?”
“俺也是江西人,俺和杜,杜……”
“杜洋!”
“对,和杜洋是发小俺俩,光着屁股长大的,不中吗?”
“既然如此,你会说江西话吗?”
“俺,俺……当兵去山东,天天说山东话,江西话早忘干净了!”
“哈哈,哈哈哈……”
王德化突然小了几声,然后说道:“其实杜洋是福建的!”
“你……死太监,你哄俺?”
“对啊,你能怎样?”
“啊啊啊,俺打死你个狗日的!”
这时候,一名番子进来,拿着一张纸条。
王德化看过后,笑着道:“孙彪,三十八岁,登州人氏,现任登州卫第四战队把总,有个儿子,从记录上看,今年已经十岁了,十岁,嗯,不小了……”
“死太监,你闭嘴!”
孙彪大急,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怒火中烧。
王德化将纸条放下,然后慢悠悠说道:\"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进了诏狱,嘴硬可没什么意思。锦衣卫的库房里,存着全天下所有卫所中高层将领的履历,只需将杜洋的供词与刚才那几个兵油子的口供稍加印证,查你的底细,易如反掌。\"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孙彪:\"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孙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咬牙道:\"要杀便杀!祸不及家人!\"
\"祸不及家人?\"王德化忽然笑了,声音却冷得像冰,\"看来孙把总还没明白,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
孙彪猛地抬头,目眦欲裂:\"老子不过是来送个信,谁谋逆了?\"
王德化立即反问道:\"送的什么信?\"
孙彪喉结滚动,额头渗出冷汗,半晌才嘶声道:\"不过是给杜御史送一封血书,让他今日早朝弹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王德化眯起眼睛:“谁指使的?”
孙彪咬牙道:“没有人指使,锦衣卫在山东滥杀无辜,杜御史是清流,自然该替咱们说话!”
“锦衣卫在济南府办案,跟你登州卫一个把总有什么关系?”
“俺……俺就是看不惯!”
“济南府距离登州八百多里,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身为登州卫第四战队把总,若非公干,如何能离开军营?还有,你究竟知不知道锦衣卫在办什么案子?”
王德化一连串反问,孙彪无言以对,只好说道:“俺管他什么案子,反正厂卫没好人!”
“厂卫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克扣你军饷了?”
“我呸!”
孙彪冷啐了一口,说道:“弟兄们的抚恤银你们都敢私吞,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好人?”
王德化闻言,彻底愣住,许久之后才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人克扣了将士们的抚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