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跟大姑的谈话，林道西又马上敲定机器的事情。
林路北提出来，他的电褥子厂，不做了。
“为什么不干了？”林道西将椅子搬到林路北一侧。
林路北耸肩：“就不爱干了。”
“如果是为了我，没必要……”林道西觉得一码归一码。
林路北有他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已经起步的厂子来帮她，属实没必要。
她缺人，但不想把老弟给耽误了。
“也不算，就我想蹭蹭你的便宜呗！妈以前都说，你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道儿，我跟着你走，保准有肉吃。”
他姐要做的是大生意，身边没个可信任的人……这不行。
开厂前期，有人往外跑也得有人守着家。
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别说关个厂，就要他命，他也给！
林路北晓得做公司就得有规矩，有规矩就得有人遵守规矩，一开始规矩没立好后头就难做了，现在他想帮他姐把规矩立立好。
总得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有点可惜。”林道西说着：“你真没必要把厂关了，好不容易干出来的，将来也能越来越……越来越好倒是不一定了。”说到最后，她还是冷静自持把林路北那个电褥子厂分析了分析。
早两年电褥子真的很好卖！
现在吧。
市场上同期竞品太多，什么电暖气一类的到处可见。
“我谢谢你！”林路北翻了个白眼。
谢谢他姐看好他厂子没有未来！
谢谢啊！
“姥那头，不行我给请个保姆。”林路北提议。
看都看见了，不给解决，这不是让老太太等着送死嘛。
“那解决不了问题，你换个人进去，更容易引起他们反感。”林道西摇头：“我都能想象到老舅会说什么，说哎呀就你们孝顺，我们请的人就不能用，你们请的人就处处好……不过说起来我这辈子也是没有舅的好福分，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呢？”
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克她舅，还是她舅克她？
没一个好的呢！
林路北笑，拍腿笑：“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太像了。”
“我们俩以后中午和晚上过去吃饭，找个地给点钱让人帮忙把饭做了。”林道西摊手。
“你脑子还转的真快。”
林道西一脸不谦虚：“那是那是，要不怎么我是姐姐，你是弟呢！”
……
沈志峰家。
周六唐春红早早就开始在厨房忙活了。
买了很多菜，准备做十二道。
沈志峰一会一往厨房来晃，难得他脸上有笑模样，家里温度都跟着正常了许多。
沈志峰这状态一变吧，唐春红日子也好过。
谁天天年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能真正开心？
听到敲门声，沈志峰就去开门了。
“姨夫。”林道西乖乖叫人。
“姨夫……”
沈志峰看林道西的那个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天降福星。
至于林路北吧……半拉眼神，他都懒得施舍。
对沈志峰来说，聪明人他喜欢。
笨蛋……远点扇子。
看见笨蛋他都能少活十年！
屋子里，沈志峰和林道西一来一去的聊啊聊。
什么都聊，各方面都聊。
聊到兴头上，沈志峰是真的从这个孩子的眼里和嘴里感觉到了智慧。
就是那种他一直走在前沿，但没有同伴的失落，现在他找到同伴了！
虽然这个同伴是个晚辈！
“我猜分房是不是要到这里打住了？最近上头出了个条文……”
“早晚的事，政策都不会无缘无故出……钢城最近起了一座公寓，正好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同学……”
沈志峰去拿衣服。
带着林道西马上就要去找人。
这就是一句话的事。
见了面认识认识，你能让他给你办，那是你本事。
不能让人办，也算是拓展了人脉资源。
想当年，你知道他往上爬，爬的多辛苦？
好在。
他会干！
现在，他在林道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外人说他们这种人叫什么？
会拍马屁，为了讨好领导，脸都不要了！
跟庸人俗人就说不上这些事儿！
“我今儿是来着了。”林道西跟着沈志峰起身。
她姨夫这人……简单又不简单。
简单的是，这样的人最懂得利益交换。
不简单的就是……你踩不到他的门槛上，你抛媚眼也是抛给瞎子看了。
这样的人，其实挺隔路，也最不是东西。
但是。
他们讲逻辑。
讲交换。
林路北有点看傻眼。
这……
什么情况啊？
唐春红刚把茧蛹扔进锅里，就看沈志峰出门穿鞋了。
“菜马上好了……”
“你们吃吧，我跟她出去办点事。”
……
林道西在市内请了客，请了沈志峰的老同学吃饭，沈志峰作陪。
桌上沈志峰多余的话不说，说就是聊聊家常。
倒是林道西跟对方交换了名片。
人家的名片上头写的可就多了，林道西这个名牌……纯属是装场面用的！
行走江湖，没有点名头，不好往下混呐。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嘛。
打肿脸这个胖子也得充。
吃过饭直接散伙。
林道西往回送沈志峰，沈志峰就觉得孩子肯定很忙，饭也吃完了，他很满意。
林道西对他的恭敬，让他满意。
为什么是恭敬让人觉得满意？
这是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人活着都有追究，有些人追究没病没灾，有些人追求有钱。
沈志峰认为自己正值壮年，他的身体健康肯定不存在问题，那追求钱……他的位置真的去追求了，也就离进检察院不远了。
他追求的是成就感。
所谓成就感，就是他能发现与众不同的人，并且将这拨人，拽出来！
在沈志峰的单位里，他亲手把一个工人从普通的岗位上提拔到了领导岗位，后来那个人又下海去做了很多事情，每每提起这人的时候，沈志峰的脸上就会出现一种柔和的状态。
那种柔和，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给到唐春红的。
如果林道西就连一种恭敬都装不出来，他会直接放弃自己的这个选择。
人都是有伪装的一面，装三孙子都装不好，还混什么混，回家掰苞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