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死亡,桐庐观的抵抗顷刻便被瓦解,很快望舒宫和各门派的天骄就控制了所有还活着的桐庐观之人,并搜找到了桐庐观的功法。
白子鹤迈步走入桐庐观的主殿,殿中主位供的是铜制的一位老人雕像,白须及地,面带笑意,身上衣着不见华贵,倒是带着几分闲散,腰间还挂着一个小炉子,看起来就是个洒脱的老头,脚下牌位写的是“桐庐老人”。
而副位供的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是一个白玉男子仰头的雕塑,不用问南洲十个庙九个供的都有白玉蟾。
此时桐庐老人的雕塑已经融毁了小半,白子鹤匆匆跑入殿中,将几本书分发给大殿内静坐的七八人。
主位当然是姚望舒,她身前的桌子上除了茶壶,还摆放着一个破损了的炉子。
她的左右则是望舒宫的四位天仙,其余的则是队伍中其他几位在南洲资历深厚的天仙修士。
此时的主殿四处都有战斗过的痕迹,甚至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不过众人坐在其中,一个个却面色安静,无声接过白子鹤递来的书卷,一齐看向了姚望舒。
“劳烦各位,还请细看。”姚望舒开口,然后低下头开始翻阅。
众人便也安静的开始看书,只有哗哗的纸张翻阅之声。
主殿外蟾宫修士们守卫在四周,广场跪着几十号人,年龄大的有百十岁的老修士,年龄最小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望舒宫众人,好像有随时跳起来咬断这些人的喉咙。
阅读的时间过得飞快,待姚望舒放下书籍,抬头时发现众人都已经看完了,她境界最低,自然读的最慢,理解的也比较吃力,于是有些歉意的对众人点头。
“这便是桐庐观的功法,各位觉得是否是魔功?”
白化毫不犹豫的开口,“魔功无疑,原来桐庐是我们读错了,它该叫铜炉才是!”
白思悠悠的叹气,接道:“所谓魔功,便是以他人养自己,从这点来看,这套铜炉冶炼万物之法是纯粹的魔功。”
另外两位蟾宫天仙也是点头附和。
其余天仙或是点头,或是不语,只有那位南洲行商的代表,穿着锦袍的老人开口道:“魔功最大的特点是扭曲人性,这点上,看看这此地修士和凡人便已经可以确定了。”
此时桐庐观已经被破,观主已经身死,其实多说无益,此时定夺此法是不是魔功,唯一关乎的只有两点,一为望舒宫此次行事的正义与否,二为主殿外跪着的那群人的生死存活。
偏偏这两点相互对立,铜炉为魔,则血月声誉可保,群人性命皆无。
铜炉非魔,则群人性命可寸,血月声誉有损。
大殿里大多数天仙的表态其实不是与那套功法有多大关系,而是单纯的在两个对立的事件中站队。
当然也不是睁眼尽说瞎话,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正因为是真的,听起来才很怪。
如果这套铜炉确定是像血海那样的魔功无可争议,其实根本无需专门问出口,更无需讨论。
问题就在于在动手时,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异常,而看了功法,却又有些略有争议的点。
才会有这次众仙评法,这就是望舒宫为了自证清白的同时统一口径,将争议用大义抹除。
效果不错,起码明面上并没人反对。
众人都看向姚望舒,等待她下令送广场上的魔修最后一程。
她听完大家的话,抬起头开口道:“我在修行之事上懂得不够多,既然事关生死,便再看看此地的修士和百姓如何说吧!”
众人都是一愣,这位独夫此时面色认真,众人已经默认,但她偏要搞清楚这桐庐观和桐庐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为了好奇,也不是为了人心,只是为了清楚。
月色朦胧当然很美,但若是照不清楚,那对姚望舒来说便是无用。
。。。
白子鹤很快压着一人走了进来,他身穿紫铜色的道袍,应该是如今桐庐观中活着的修为最高的人了,此时身上被下了禁制,灰头土脸的,看到姚望舒和一众天仙更是瑟缩的不行。
“我等需知你桐庐观的传承为何。”白化看着那人开口问道。
那人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或者进来前白子鹤说过什么,他赶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这一切都要回顾到那位桐庐的准圣,桐庐老人的身上。
在桐庐老人登临准圣前,桐庐观只是个小道观,由于风景优美且观主喜爱交友,所以观中住了不少散修,桐庐老人便是其中一位,他散修出身,却天赋极佳,而且心藏大愿,不过也是蹉跎了大半生之久,才侥幸入得准圣。
观主便将此观留给了桐庐老人,希望他能继续收留和庇护散修。
桐庐老人不负所愿,发展桐庐观扩张桐庐城,但由于成圣太晚,寿元不长,也只能做到一些表面功夫,并不能为桐庐观攒下什么底蕴。
虽然势力培养的不好,但修行上他却有所领悟,此人年轻到年老一直困于自己空有天赋,却只有散修的下等功法,才会如此蹉跎,如今成了准圣,心念天下散修踏错路之苦,于是潜心研究,最终在寿终前得到了一套功法,名为“铜炉百炼”。
功法完成,他大笑三声,魂归西去,身体则化为烈火,熔炼成了一个铜炉。
桐庐百炼加上这个准圣道息的铜炉就是桐庐观的里子了。
所谓“铜炉百炼”,就是不论你筑基时修的是什么垃圾功法,只要炼得此法,便可一改道途,转修这套“铜炉百炼”。
只不过凡事都有缺陷,筑基之后改换门庭,便如逆修啊!哪是那么简单的,铜炉百炼的修炼之法当然也无比的粗暴,欲转炼此法,需投身入铜炉,由天仙大能催炼数日,待到体内经脉混沌如初生,再反炼,最终破炉方能转修成功。
讲到此处,白化侧目看到姚望舒听的认真,眉头微蹙,于是开口道:“此法虽然算不得成圣之路,但终究是可以望到准圣,对于散修来说当是极其好的了,便是放在南洲二流宗门里,也属于不错的功法了。”
底下那人以为是在跟他说话,连忙点头应是。
“是的!是的!我也是为了这功法来到桐庐的!我当初也是熬过了千般苦,又无比幸运才成功的。”他现在想来那炉中不知年月的闷热与痛苦,依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若是失败呢?”姚望舒忽然问。
“那便,死了。”那人低下头。
“我是问,失败了的人会化成什么。”姚望舒声音很平,但却充满威严。
那人瑟缩了一下,不敢撒谎,只低声道:“我没到天仙境。。没主持过铜炉典,不过过往,观主主持完,会得到一些丹药。。。”
白思冷笑了一下,看向姚望舒开口道:“宫主,铜炉炼化如炼丹,化成丹药怕也是极小部分,更多的应该是直接被催动铜炉的人劫获,一部分用来保养铜炉道息,一部分用来补强自己的修为,妙用甚多啊!”
姚望舒点头,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小炉子,它已经破损了,像是被什么硬物重重的砸了一下,一处炉面深凹了下去。
这里面不知道装过多少人,又走出来了多少。
她忽然抬头问,“什么功法都能被这铜炉百炼扭转吗?”
那人摇头,但还没说话,锦袍的老天仙已经开口了,“必然是极其低端且运行简单的功法,稍微复杂或者依靠心智的功法,它就算能炼化了,也不可能重塑成‘铜炉百炼’。”
白化接口道:“根据描述,应该需要筑基境的散修,且修炼的功法最高只能到达金丹层次,且运行路线简单,才能借助铜炉百炼。”
姚望舒眼中微光闪烁了两下,最终平静了下来,这功法真的只是为了散修所做。
可以想象那个老人从创造的最开始想的就是给那些拿着廉价功法的散修们一条选择的道路,你若觉得自己有天赋,不想一辈子在山野蹉跎,那便来我炉中,我替你。
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