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极没有见过慧慈大师,这一刻,眼前的容棠身上仿佛就有了慧慈大师的影子。
只见容棠将天珠缠绕在手上,将手靠近玄龙琴一侧,天珠散发淡淡柔光,琴的一侧宛如空间扭曲,在他眼前闪过玄奥波纹。
须臾,一柄光华璀璨的剑从玄龙琴里抽了出来,低低的龙吟克制而隐忍。
公孙无极目瞪口呆。
两把琴在他身边的时间比容棠要久,他却从来不知道琴里面还有一把剑。
而且这剑明显不是凡品,光是那华光就耀人眼目。
他急忙看向自己的囚凤,侧边光滑,完全看不出藏东西的机括,难道这剑只有玄龙才有?
容棠出神的看了一会,将这把剑交给公孙无极,“这是玄龙的剑胆,平时是拿不出来的。”
他只有一次无意间将剑胆取出来,就是在深山里遇蛇群攻击,性命交关时才出现,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
“你给了我,你怎么办?”
公孙无极再傻,也知道这把玄龙剑胆有多重要了。
容棠没有说话,又将手伸向囚凤,刹那间,公孙无极感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了自己的灵魂,正将身体的一部分缓缓抽离,随着容棠的动作,囚凤里面也出现了一把剑。
公孙无极大骇,不禁一声惊叫,“啊……”
一声微微凤鸣,剑离鞘,公孙无极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空落落的。
容棠端详这把剑,比剑胆小巧一些,更漂亮可人。
“这是琴心。无极,这就是你和我被换掉的精魄。之所以我为女儿身却掌握玄龙,你为男儿身却执掌囚凤,皆因如此。对不起,你本可以平安长大,过正常人的生活,是我连累了你。”
这是他第二次道歉了。
公孙无极无法言喻的哀伤,从小到大他像一个怪物一样承受嘲讽耻笑,只要将这两把剑换回来,他就正常了吗?
“我只想知道,换回来之后,对你有什么影响?你会因此丧命吗?”
“不会,你和我都会变成正常人。”
沉默的公孙无极表示不信。
时间紧急,容不得他多做浪费,容棠只得道:“顶多就是失去一些能力,你知道的,我不靠那些小道。”
昭翎的事刻不容缓,公孙无极不能再耽搁了,道一声,“你自己小心。”
扭头冲出了御书房范围。
不多时,外面传出激烈打斗声,隐有龙吟随风传来。
宣宁帝就被这阵突然入耳的龙吟声惊醒,睁眼一看,容棠正将一把剑藏于琴中,何大伴坐在一旁打盹。
他刚要开口喊,只听几声杂乱的琴音响,容棠面前的琴琴弦尽断,容棠则像是被劈了几刀,猛然后退几步,身子软软倒地,紧接着,七窍都流出血丝。
宣宁帝骇然,何大伴也被惊醒,一看容棠模样,也给吓得半死,“天呐,小伯爷怎么了?”
主仆俩的性命都靠容棠保着,他可不能有事啊!何大伴就赶紧叫太医过来。
值守太医大叫倒霉,他也回过味来了,这些天皇宫气氛不对,随时出现逼宫弑君,滞留在这里有死无生。
可是淮王有命,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反抗,只能战战兢兢过来诊脉。
越诊越心惊,“建安伯好像是有心疾,还挺严重。”
宣宁帝一块镇纸扔过去,砸的他头上冒血。
“胡说八道,建安伯一向康健,身子骨像头小牛犊子,你说他受了内伤朕还信了,你竟敢说他有心疾。”
太医委屈的不行,“陛下饶命,微臣再看看。”
又是一阵忙活,改了说辞,“是受了重伤,伤及心脉。建安伯此刻十分凶险,微臣开个救心方……”
倒地不起的容棠嘎嘣睁开眼,把太医吓的死去活来,差点得了心疾。
容棠脸色惨白,嘴唇紫绀色,手脚虚软颤抖,倒真像是心疾才有的症状,太医看了一眼别过脸去,这样的脸色,和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数息之后,容棠面色逐渐平缓,血色重新染红了面颊,看在太医眼里,也是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滚了一个轮回。
宣宁帝颤抖的手摸他的面颊,“小容棠,你没事了吗?”
容棠下意识想要回避,忽然硬生生忍住了,答了一声,“臣没事了。”
“可是你……”
容棠感觉到眼角,鼻下,耳畔有粘腻腻的感觉,伸手抽出掖在袖口的素帕,沾了茶水清洗血迹。
何大伴用拂尘拍打太医,“不是开药吗?”
太医含糊答应,“哦哦……”
“不用了,我好了。”
太医巴不得容棠不喝药,见何大伴摆手让他走,立即脚底抹油,溜了。
容棠走向断掉琴弦的玄龙琴,出了一会神,轻声道:“陛下,能借给臣一样东西吗?”
宣宁帝微微发愣,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你要借什么?”
“国运球。准确的说,它应该叫七世书。”
宣宁帝心情复杂之极。
他曾经迷信那颗球,认为能带给大越福泽,也因为相信了球的预言,处置了三个儿子。
他以为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岂不知,正是从那时开始,他没有了后路。
“陛下到现在还相信那是一颗能带来好运的球吗?过去已经过去,未来还未来。就像在第一个岔路口,您选了相反的路,便注定了不会遇到原本该遇到的人或事。过分迷信,就会迷失前路,殊不知,未来有无数可能,绝不是可以预测,也不是无法更改的。要不然,人活着就像是被设定好的剧情,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宣宁帝也是博览群书,绝非蠢钝之辈,容棠几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他是受了狗屁国运球的影响,断章取义看了一些所谓预言片段,就认定几个儿子谋反,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将他们治罪。
国运球是淮王带回来的,淮王又是假的,他是借自己的手清理障碍,他自己干干净净继承皇位。
悔之晚矣。
何大伴就从暗格里把国运球拿出来递给容棠。
容棠看了一会,催动玄力,可惜他并不是七世书有缘人,无法勘破奥妙。
天机子还是杀早了。
但是容棠又岂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玄力催不动,那就使用物理手段。
扬起来,在宣宁帝和何大伴目瞪口呆中,狠狠的扔在地上。
小样,有种你别碎。
七世书没种。
于是它碎了。
碎片迸射成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飞去。
在宣宁帝和何大伴眼里,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琉璃球碎了,渣子乱飞,何大伴还用身体挡住宣宁帝,唯恐伤了他。
在容棠眼里,却仿佛冻结了时空,一片片碎片缓慢移动,他在碎片中游走。
那小小碎片里,各种各样的影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每一片就是不同时空的人发生的不同的事。
他花了一些时间将这些场景一一看过,就好像在时间长河里漫游了几个世纪。
碎片中间,有一颗更小的珠子,散发佛光,与天珠呼应。
容棠上前把它捏住。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