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虹破空,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东海的万顷碧波在脚下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蓝绿色光影。
闻仲面沉似水,额上神目紧闭,似乎在全力恢复刚才强闯阵法时消耗的法力,但紧抿的嘴角和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息,无不昭示着他内心的急切与凝重。
这一次金鳌岛之行,虽有惊无险地逃脱,却也耗费了不少时日。
人间战事瞬息万变,西岐那边,不知道又生出了多少变故!
“太师…太师…咱们慢点…慢点飞啊……”
被闻仲法力裹挟着的费仲,一张脸被罡风吹得变了形,口齿不清地哀求着。
他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现在只想找个安稳地方好好歇歇,可闻仲这亡命徒般的飞遁速度,简直比刚才闯阵时还要吓人。
闻仲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费仲见哀求无用,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大声道:“太师神威盖世!刚才那什么劳什子大阵,还不是被您老人家轻易就破了?我看那些阐教金仙,也不过如此嘛!待您老人家回到朝歌,定能将那西岐反贼杀得片甲不留,扬我大商神威!”
他这番马屁拍得震天响,试图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顺便也讨好一下这位煞神。
闻仲依旧不语,只是飞遁的金光似乎又快了几分,凛冽的罡风刮得费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后面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一路无话,日夜兼程。
不知飞了多久,下方景物终于不再是单调的海洋,开始出现连绵的山脉和广袤的平原。
一座雄伟壮丽,气势恢宏的巨城轮廓,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城墙巍峨,宫殿连绵,祥云缭绕,瑞气升腾,正是大商王朝的都城——朝歌!
然而,细看之下,闻仲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往日里,朝歌城上空应有代表国运的玄鸟之气盘旋,紫气浩荡,威严肃穆。但此刻,那玄鸟之气虽仍在,却显得有些黯淡,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混乱和衰败的气息。城中往来的百姓,脸上也似乎少了几分安乐,多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城门守卫森严了许多,盘查也格外严格。
“太师回来了!”
“是太师!”
当闻仲那标志性的墨麒麟和额上神目出现在城门上空时,守城的将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认得这位定海神针般的大商太师!太师的回归,无疑给这座处于风雨飘摇中的都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闻仲没有理会下方的骚动,径直朝着王宫方向飞去。费仲紧随其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猥琐而得意的神情,仿佛刚才守城将士的欢呼也是冲着他来的一般。
落入王宫,闻仲遣退了闻讯赶来的侍卫和内侍,只带着费仲,大步流星地朝着鹿台走去。他知道,这个时辰,大王多半在那里。
果不其然,还未靠近鹿台,靡靡之音便已隐隐传来,夹杂着娇媚的笑声和男人的纵情狂放。
闻仲的脸色越发阴沉,脚步也更快了。
“报——!太师闻仲,宫外求见!” 内侍尖锐的通报声响起。
鹿台内的歌舞声和笑闹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慵懒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太师?哪个太师?让他……让他进来吧。”
闻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失望,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入奢华靡丽的鹿台。
只见大殿之内,酒气熏天,歌姬舞女衣衫不整地瘫软在地,几位衣着华丽、面色浮夸的臣子醉眼惺忪。
而在主位之上,原本英武的帝辛,此刻却面色苍白,眼圈发黑,怀中抱着一位绝色妖娆的女子,正是那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看到闻仲进来,帝辛似乎才清醒了几分,眼神有些躲闪,强笑道:“太、太师回来了?赐座,快给太师赐座!”
他怀中的妲己,看到闻仲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尤其是额头上那只紧闭的神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娇躯微微一颤,往帝辛怀里缩了缩。
费仲一进来,立刻像条哈巴狗一样凑到帝辛身边,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他们如何在东海遭遇“阐教妖人”的埋伏,太师又是如何“神勇无敌”,冲破重围,安然返回。
他口沫横飞,将闻仲形容得如同天神下凡,却绝口不提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糗态,更不敢提金鳌岛和截教之事。
闻仲没有理会费仲的聒噪,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帝辛行了一礼,沉声道:“老臣闻仲,参见大王!老臣离朝日久,不知如今西岐战况如何?朝中诸事可还安稳?”
他的声音洪亮而严肃,瞬间驱散了殿内的靡靡之气,让几个醉醺醺的臣子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清醒了不少。
帝辛被闻仲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挥手让费仲闭嘴,有些含糊地说道:“西岐……西岐那边,姜子牙那老匹夫,仗着阐教妖人相助,屡屡犯我边界,折损了……折损了我们几员将领……”
他似乎不愿多谈败绩,话锋一转:“不过太师放心,有太师您回来了,定能将那西岐叛逆一举荡平!来人,给太师看座,上好酒!”
闻仲纹丝不动,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众人:“大王!如今战事紧急,非是饮酒作乐之时!还请大王告知,前线具体战况如何?晁田、晁雷两位将军是否安好?陈塘关李靖总兵可曾有军情上报?”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额上神目似乎隐隐有睁开的迹象,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让整个鹿台都安静下来,连妲己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帝辛被问得额头冒汗,支支吾吾道:“晁田、晁雷……他们……他们在西岐阵前……殉国了……”
“什么?!”闻仲身躯一震,一股狂暴的气息猛然爆发开来,吹得殿内帷幔猎猎作响,“晁家兄弟乃我大商猛将,怎会轻易殉国?!”